她抬眸向沈渡望去,仿佛黑夜的春月是為了他寄舍的,他眼眸冷清,唯獨對她雙瞳似水盞柔情,他取下斗笠,隨地一扔。
可她沒那么弱,她不想做那被保護的人。
只見她輕輕扯出袖中的匕首,在手心甩了甩,舞了兩下,雙目凌然深邃,給人一種壓迫感,只見一位找死的士兵起頭喊了一聲殺。
看樣子不像是武陽衛(wèi)的人,更像是……刺客,但看起來很低級,沈渡猜測,是喬扶裳的人,不過對他們造不成傷害。
宋邵凜緩緩拿出腰間的飛鏢,二指夾著飛鏢,彈指間,飛鏢正中起頭人的喉嘍,當(dāng)場死亡。
其它人一怔,看清楚三人的實力,不敢上前,可宋邵凜執(zhí)意往前沖,宋見離與沈渡無奈,只好上前動手,他一個飛鏢殺死一個人,凸顯意氣風(fēng)發(fā),果真還是個少年郎。
宋見離雖是用的匕首,卻毫不遜一籌,匕首在她手中如同風(fēng)月,作勢一甩,便封喉。
沈渡殺人,如他來說簡直跟呼吸一樣簡單,雖然三人實力在線,耐不住士兵太多。
不知何時,一個士兵劃向了沈渡的臉頰,在左臉劃下一道長口子,他撇了一眼毫不在意,剛準(zhǔn)備殺掉,一只匕首正中此人的胸膛,便倒地而亡。
他望向宋見離,她仿佛很單純,讓他不禁感到心疼。
心疼?他會心疼什么……
“別發(fā)呆啊,沈渡?!彼我婋x對上沈渡的視線,勾唇一笑。
夜色更濃,布滿了白霧,尸體遍地都是。
突然,一位身穿紫衣的女子從屋檐飛下,落在眾人面前,雖然一張黑面紗遮住了半張臉,覆上月色遮掩,還是能看見那雙妖艷的眼睛。
“好久不見,公主殿下。”她邪魅地眼神望向宋見離,譏笑道。
“是你,喬扶裳?!彼我婋x眸中布滿了恨,月的血色也為她怒吼。
喬扶裳望向沈渡,眼中盡是晦澀。
宋邵凜見喬扶裳不動,便想偷襲她,他迅速扔出一個飛鏢,卻被她單手接住,他一怔。
“這么快……”宋邵凜驚訝道。
她望向了宋邵凜,唇邊綻開一抹笑容。
“搞偷襲可不好玩喔~”喬扶裳凝笑道,隨即換了語氣,“該到我了?!闭Z氣沉穩(wěn)而淡然。
她手中有一把扇子,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扇子,里面是藏了暗器的,她作勢一甩,扇中飛出三個柳葉刀向宋邵凜,他微微蹙起眉,靈活地躲過。
“便宜你了,箭上有毒。”喬扶裳一點兒也不生氣,只是撿起了一把死去士兵的劍。
流如血階般,仿若紅布鋪在冰冷的地上。
喬扶裳執(zhí)劍向宋見離刺去,宋見離很平靜,只是甩了甩刀,眼睛銳利直白,褪去她原本的柔和。
她一個輕盈地轉(zhuǎn)身繞到她的左邊,可喬扶裳反應(yīng)很快,她右足于地上摩擦旋轉(zhuǎn),眼看劍就要架在宋見離的脖子上,她一側(cè)右肩,二指夾住了劍。
喬扶裳勾唇一笑,放開了手,往后退了幾步,突然,她頓甩出扇子,柳葉刀化為依次地向沈渡刺去,他的確順利地躲過了,而不知何時從屋檐上射出了一個箭,險些要射到沈渡時,一個飛鏢飛出,射斷了箭。
沈渡微微蹙眉。
那人是喬扶裳安排的,可卻被人阻止了下來,那人一身黑色束腰騎裝,戴著白色斗笠從霧中走來,喬扶裳怔愣地看向此人,她輕聲道。
“喬姐姐……”
“游裳,別對他動手?!?/p>
他?
她口中的他是沈渡?
她緩緩地摘下斗笠,臉生得冷艷,比喬扶裳成熟的多。
“在下喬玉檀,游裳,我的妹妹?!?/p>
喬玉檀,與喬扶裳合稱二喬,兩人是昭浥王的左膀右臂,喬扶裳擅于下蠱,可惜喬玉檀并不是“紗女”,喬扶裳借著特殊身份甚得昭浥王的重視,二人姐妹情深,喬扶裳沒少提拔喬玉檀,喬玉檀擅于鞭子與劍,沈渡走后,在這昭浥之中,她的劍法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至于別對他動手。
沈渡曾救過喬玉檀,她便對他一見鐘情,沈渡在城中被欺負(fù)羞辱時,她總會站出來,將欺負(fù)他的人趕走。
可他不喜歡她,不僅是身份的懸殊,而是他裝不下一個對他好的人,尤其是昭浥王身邊的人,還有便是,他從未動過心。
喬玉檀淡然地看向沈渡,勾唇淺笑。
“好久不見,沈渡。”
宋邵凜一聽愣住了,瞳孔猛縮,他的眼底一片詫異,他蹙著眉望向沈渡,不禁懷疑起此人的身份。
沈渡僅是靜靜地看著她,也未曾漾起一片春心,她喜歡他,可他不喜歡她。
自沈渡被昭浥拋棄,喬玉檀便是春心已缺,等他縫補這心中的殘缺。
“你是昭浥的人?”宋邵凜執(zhí)起飛鏢,盯著沈渡。
“誒,他不是,他是我……我的……侍衛(wèi)?!彼我婋x磕磕絆絆地說話,不知如何為他解釋。
她這才意識到,她好像沒給過他一個真正的身份,而沈渡就像他的侍衛(wèi)一樣,一直保護著她。
她胡亂解釋一通,可明顯宋邵凜不相信。
喬玉檀不想讓沈渡再次卷入昭浥,當(dāng)她看到沈渡身旁的小姑娘為她解釋時,她仿佛意識到自己沒有入了他的心。
但她相信,雖然未曾入心悅之人的心,她想,她也一定活在他的生命中不起眼的一卷。
好像也不是,在她眼中,沈渡的每一卷都是熱烈的,可唯一的缺點便是往后的每一卷都不會出現(xiàn)“喬玉檀”三個字。
可是,愛情不能勉強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便隨了他的愿,守著一生徒遷的春便好。
“離兒,莫非你被他蠱惑了?”宋邵凜一臉單純地問,雖然是個即將弱冠之年,但也不過是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
宋見離被說笑了:“我發(fā)誓,沈渡絕對是好人?!彼e起三根手指,對天發(fā)誓道。
她肯定沈渡是好人,沈渡的心尖微微亂了。
她可知,她的話亂了他的心。
雖然喬玉檀待他那般的好,無論如何,他對她永遠(yuǎn)提不上喜歡,別說是走進(jìn)了他的心。
宋邵凜耐不住宋見離這般說辭,只好收起了飛鏢。
“你是北幽的太子?”喬玉檀是猜測,不過是笑著問。
“與你無關(guān),我只想拿回解藥。”宋邵凜寒聲道。
“那可就要讓你失望了,你如此急迫,可烏童子的解藥需熬制一個月?!眴逃裉吹穆曇糁蟹路鹩悬c譏諷。
“喬姐姐,你當(dāng)真要幫他們?若是讓君王知道,我們會死的……”她最后一句尾音很輕,她擔(dān)憂,沒了剛才那般的邪魅的模樣。
喬玉檀本不想幫,她向來對昭浥王忠心耿耿,畢竟是敵,她救不起,也幫不起,后果也難承擔(dān)。
“很抱歉,沈渡,我?guī)筒坏?。?/p>
她怕沈渡失望,可她做不了什么。
沈渡不作回應(yīng),而是望向宋見離,觀察她的表情,若是她父皇死了,她定然會哭的稀里嘩啦的。
他見不得她哭,會是心疼的吧。
“你們走吧,別再來昭浥了,你們會死的?!眴谭錾训坏?。
話落,便戴起了斗笠離開,消失在了白霧中。
喬扶裳心里也清楚,沈渡心中無她,可喬玉檀偏偏是個戀愛腦。
本想抓宋邵凜和宋見離回去邀功的喬扶裳見喬玉檀阻攔她,心中自是添了幾分不愉快,可她也不敢硬生生留住幾人。
“罷了,我姐姐不想抓你們,本姑娘暫且放了你們,若下次還會遇見我可就不留情了,公主殿下。”喬扶裳邊說著便飛上了屋檐,只剩一陣回音,便消失不見了。
喬玉檀住在青臺廬,是昭浥王特地為她準(zhǔn)備的住所,她同別人不一樣,她住的地方有一個庭院,是竹子。
“姐姐,你就這么讓他們走了?”喬扶裳不滿道,“沈渡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歡的?”
值得,她心甘情愿的事,便是值得。
為心悅之人,值得。
喬玉檀站在窗前,眺望窗邊的梔子花,淺笑道:“姐姐問你,你為何獨愛這梔子花?”
喬扶裳喜歡梔子花。
“我獨愛梔子花,因為她的花語是永恒的愛與約定,同時也代表對未來的期許,她在我夢中漫開如垂天之云,我想,她一定走進(jìn)了我心里。”
是啊,它一定走進(jìn)了她心里。
她期許美好的未來,可她一生唯不愿的便是嫁人,嫁人不是女子一生中該做的,也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她這么想。
喬玉檀隱晦地勾唇一笑,喬扶裳獨愛梔子花,因為她的某一個特點讓她走不出這梔子花開。
她喜歡沈渡也是如此,她因為一個救她的瞬間而對他一見鐘情,那一瞬間是她與他最美好的瞬間,可這個瞬間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你覺得,值得嗎?”
“值得,因為我喜歡?!?/p>
“姐姐也是如此,因為喜歡,無論你問姐姐多少次,我永遠(yuǎn)說值得?!?/p>
已是子時,宋見離等三人見夜色正濃,卻并無住所,在沈渡的帶領(lǐng)下,他們很快找到一家沒有打烊的客棧。
幾人大踏步邁進(jìn)客棧的屋內(nèi),沈渡又帶上了斗笠,此時正在柜臺前打瞌睡的老板立即被驚醒,只好不耐煩地問道:“客官可是來住客棧的?”
“還有空余的房間嗎?”
老板抬起困乏的眼皮,困倦地向幾人看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后,給了宋見離一個失望的答復(fù)。
“姑娘,我們客棧只剩兩間房了,要不你們商量一下?”
只剩兩間了……
宋見離兜轉(zhuǎn)滿心,若是和宋邵凜一屋實是不妥……若是和沈渡那便更不妥了。
沈渡看出了宋見離的擔(dān)憂,可他又不想與宋邵凜一屋,可若是和宋見離……勉勉強強?倒也未必不可,可二人不是那樣的關(guān)系。
“我可以不住,我不用睡,給你們守房。”沈渡一臉無所謂道。
宋見離一聽,便告訴沈渡,不行二字。
“那怎么行?”
宋邵凜見無奈,只好淺淺委屈一下自己,沈渡勉強住一屋,順便問問他的身份。
“離兒,你是女子,與我們實是不妥,我可以和你的小侍衛(wèi)將就住一屋。”
她看向了沈渡,沈渡無奈只好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