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短篇故事

推開病房門時，消毒水的氣味被一陣檀香取代。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張家老太太正倚在床頭，和護工說笑著什么。

"奶奶！"余年的聲音瞬間柔和下來。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小年！"她急切地拍著床沿，"快過來讓奶奶看看。"等余年走近，她又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媽說帶女朋友來了？人呢？"

站在門口的倪湘不自覺地整理了下衣角。聽到老太太的問話，她深吸一口氣，揚起甜美的笑容走進病房："奶奶好！"

"湘湘？"老太太先是一怔，隨即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像朵綻放的菊花。她一把拉住倪湘的手，完全把站在一旁的余年拋在了腦后："哎喲我的乖孩子，你可算來看奶奶了！"

倪湘仔細打量著老太太紅潤的面色，故作擔憂地問："奶奶，您這是哪里不舒服??？"心里卻暗自好笑——這精神頭比年輕人還足呢。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把倪湘往跟前一拽，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奶奶裝的！"那得意的語氣活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

倪湘忍不住撲哧一笑，給了老太太一個"我懂"的眼神。這位張家老太太啊，年紀越大越像個老頑童。上次為了全家團聚裝心臟病，上上次因為想吃老宅的桂花糕鬧絕食...這回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張明旭那個混小子非要和姚家丫頭訂婚，"老太太氣鼓鼓地拍著床沿，"我偏不答應！只要我'病'著不出院，看他們怎么操辦訂婚宴！"說著又眉開眼笑地拉著倪湘的手，"奶奶就認準你這個孫媳婦！"

倪湘心頭一顫，老太太的偏愛讓她鼻尖發(fā)酸。她輕輕握住那雙布滿皺紋的手，指尖傳來溫暖的觸感。

"奶奶..."倪湘咬了咬下唇，聲音輕柔卻堅定，"其實我和明旭...已經分手了。"

病房里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老太太的笑容僵在臉上。

"還有件事..."倪湘深吸一口氣，余光瞥見余年緊張的神色，"余年請我假扮他女朋友，是想讓他奶奶開心。我沒想到..."她聲音越來越輕，"他奶奶就是您。"

倪湘的視線與余年短暫相接，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盛滿了歉意。她實在不忍心欺騙這位待她如親孫女的老太太，畢竟在冷漠的張家，只有奶奶給過她真正的溫暖。

"哦？"老太太拉長聲調，銳利的目光在余年臉上逡巡。余年頓時像做錯事的孩子，耳根通紅地別過臉，假裝對窗外的梧桐樹產生了濃厚興趣。

"原來是假的！"

張明旭的腳步在病房外戛然而止。這句清晰的告白讓他心頭一松，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整了整領帶，故意提高聲調："余年，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推門而入時，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怎么能找個假女朋友來騙奶奶呢？"

姚月曦踩著細高跟緊隨其后，甜膩的聲線像摻了蜜："奶奶~我們來看您啦！"她不著痕跡地擠開倪湘，香水味在病房里彌漫開來。

老太太從鼻腔里輕輕"嗯"了一聲，眼角卻漾起細碎的紋路。她的目光像織網的蜘蛛，在倪湘和余年之間來回穿梭——看小姑娘低頭絞著衣角的模樣，看自家孫子紅著耳根偷瞄人家的神情，越看心頭越像灌了蜜似的。

待視線轉到張明旭和姚月曦身上時，老太太嘴角的笑意頓時淡了幾分。

"小旭啊，"老太太突然開口，聲音里帶著刻意的虛弱，"昨兒個姚小姐買的餃子倒是合我胃口..."

姚月曦原本正因老太太的冷淡暗自氣悶，聞言眼睛倏地亮了起來，涂著精致甲油的手指立刻拽住張明旭的袖口："奶奶喜歡？我們這就去買！"

張明旭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姚月曦拽著往外走。

老太太見礙眼的人走了，立刻眉開眼笑地拉過倪湘的手，朝余年那邊努了努嘴："湘湘啊，你看我這孫子，要長相有長相，要氣質有氣質，標準的青年才俊。你們這假情侶演得這么像，不如干脆假戲真做？"

"?。?倪湘一時語塞，臉頰騰地燒了起來。她偷偷瞥了眼余年，只見他正專注地研究墻上的掛畫，仿佛并沒聽到這邊的談話。

老太太見狀乘勝追擊："怎么？難不成你還想著張明旭那個不成器的？"她撇撇嘴，"那小子連我孫子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再說了，小年他媽——我那干女兒，可比張明旭他媽好相處多了！"

余年的媽媽？倪湘心頭一跳。那不正是張明旭父親的前妻嗎？她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那位商界女強人的形象：利落的短發(fā)，銳利的眼神，談判時寸步不讓的氣勢...更糟的是，上周她剛幫張明旭從對方手里搶了個大項目！

倪湘忍不住又偷瞄了眼余年。陽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不得不承認，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這個男人都完美符合她的理想型。可是想到他的工作和他的媽媽，倪湘心里有些發(fā)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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