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知道自己無理,可是她無法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和憤怒,那把童年里閃著藍光的劍一直在她腦海中出現,那光忽明忽暗,她的恐懼在內心中盤旋,像是在嘲笑她的懦弱萬能和自私自利一樣,告訴她無論逃到哪里去,宿命的枷鎖會牢牢地套住她,而這條鎖鏈無論她扯得再遠,都會禁錮在身上、腳上和心上的。
芝麻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心虛伴隨著的無奈,她抱著包裹回到了家,無視身后那個黑衣人,她跑得那么快,甚至刻意讓自己不去關注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跑到了家門口,她卻又有些害怕,今天什么都沒有做,甚至連弟妹們的衣服料子都沒送過去,想到這里,芝麻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剛進了院里,就被蹲坐在門口的谷子嚇了一跳。
“姐,你回來了?!?/p>
“嗯?!?/p>
芝麻不愿多說,草草地應了一聲。
小家伙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子像柳條一樣又細又長,帶有濃厚的少年感,看著芝麻倉皇的樣子,往她的身后張望了下,發(fā)現什么都沒有后問道。
“姐,你咋跑那么快?”
“沒事,進屋?!?/p>
屋子里小麥早已點燃了燈芯,屋子里淡淡的光籠罩著一股味道,而雨后濃厚的水汽讓屋子里味道更加濃郁。幾個孩子早已習慣了,娘親因為扛不住熬夜已經歇下了,此時微弱的燈光下,芝麻潦草地吃了口飯,就早早地鉆進被窩里了。
“姐,”谷子坐在了芝麻的炕沿邊,幫她掖了下被角,問道:“姐,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哭了?”
“說什么呢?”
小麥好信地湊過來,小麥的身高到她哥肩膀那里,長得白白凈凈,平時說話也很溫柔。
“沒,你怎么這么問?”
芝麻隨口說了一句,從炕上坐起來,雖然眼角有些疼,但是在這樣的光線下是看不出什么的,一時間芝麻看著三個逐漸長大的弟弟妹妹,以及谷子身后沖著她笑的豆子,一種由衷升起的感動讓她眼睛酸酸的。他們很窮,也很弱,甚至稱不上是平凡,但是三個孩子長得結實,為人誠懇,這樣一比樣貌反而不重要了。芝麻知道在玄冥大陸上,妖的存在本就是一種異數,而他們半妖更是不易。想要生存,像他們這種無武力,也沒有格外好樣貌的妖更是難,芝麻一時感慨萬千。
“因為天下雨了,姐一哭天就下雨,還是大雨?!?/p>
“好像真是這樣,我記得前年那場雨就是因為谷子你……”
“亂說什么呢,”她哥回頭一個腦瓜崩,繼續(xù)道:“我怎么記得是你!”
“剛才雨好大,姐你沒事吧?!?/p>
三個孩子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是那么像,那么認真,以至于淚水本就少的芝麻幾乎有些忍不住。而此時,他們的樣子是那么地像阿爹,關心她的阿爹,給她做好吃的、做衣服的阿爹,似乎以另一種方式回來了,就在這個雨剛停下的夜晚,就在她崩潰無助以為被全世界遺棄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