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演武場比武那日,馬文才便已隱約察覺了謝先生同公主的關(guān)系當(dāng)是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是以如今見公主先送了謝道韞出來,他并不覺得驚訝,只躬身行禮:
“先生。”
謝道韞頷首“嗯”了一聲,目光從他身上滾了一圈,到底是只字不提,只轉(zhuǎn)頭道:“客舍不遠(yuǎn),公主還是留下待客吧?!?/p>
司馬寰亦不遠(yuǎn)送,從善如流頓足,“那就恭送先生?!?/p>
待目送先生走遠(yuǎn),公主殿下亦未請客人進(jìn)屋,只站在臺階上打量他那還在泛紅的眼尾。
“怎么,哭過了?”
馬文才身形滯了滯,“是?!?/p>
的確是哭過了,連聲音都還帶兩分沙啞和低沉。
“看來,你母親的事情已經(jīng)查清了?!?/p>
公主殿下玉足輕抬下了石階,越過他往前,身后不遠(yuǎn)不近的跟著玄英。
馬文才亦是抬腳跟了上去,沉聲悶道:“是?!?/p>
正因?yàn)椴榍辶耍艜绱藳_動之下就跑過來求見,甚至,連自己要說什么都還沒想清楚,人就已經(jīng)到了后山。
“宅內(nèi)爭斗,你死我活,后宅女子的手段,其實(shí)同朝堂斗爭也沒什么不同,多的是殺人不見血的手段?!?/p>
馬文才難得沒有反駁,也無從反駁。
他能反駁什么呢?他的母親,的確死于另一個女人兵不血刃的手段之下。而他的父親,一無所知,僅僅只是打發(fā)走了那個女人……
司馬寰悠悠邁著步子,語氣很是和緩:“昔日,你的母親敗在她人之手了,所以丟了性命,來日,你若是敗在其他人手里,未嘗不會也丟了性命?!?/p>
“我不會??!”
“是嗎?!惫鞯钕路氯綦S口一答。
馬文才不服氣,眼尾的紅有些蔓延開來的架勢。他的目光灼灼,“為什么公主覺得我會敗?”
“并非本宮覺得你會敗,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會敗?!?/p>
司馬寰沒有回頭,嘴角的笑意似有若無,“連同本宮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敗,你倒是夠狂妄?!?/p>
“只要自己足夠有能力,就不會敗?!?/p>
“是嗎?”司馬寰停下步子,回頭看他:“馬文才,或許你足夠有能耐,可惜你只是人。既然是人,就會有軟肋。”
“那就讓自己變得沒有軟肋!”
“有志氣。”公主殿下輕輕笑了一聲,步子重新邁了起來,不急不緩,“那你今日哭什么呢?”
馬文才滯住。
好一會兒,他的聲音依舊帶兩分低沉,“不會有下次了?!?/p>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p>
“可惜什么?”馬文才不明白,更是沒來由有些心慌,迫得他不得不問。
“可惜了本宮身邊,只容得下有軟肋的人?!惫鞯钕伦旖堑男σ庖琅f,“倘若這世上真有毫無軟肋的完人,管他是真的完人,還是裝的完人,本宮都只好送他去死了?!?/p>
依舊是不慌不忙的語調(diào),可這次,馬文才卻是實(shí)打?qū)嵚犮读嗽S久。
許久,連墜在他身后的玄英都已走得有些遠(yuǎn)了,他方回過神來,大步追了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