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長公主寢宮。
殊辭連夜回城之后,做足了準備,便直接入了宮,來向長公主李云睿復命。
春日里的花開正盛,殊辭站在亭外,望著斜倚在玉簟上,不曾轉頭看過她一眼的,她名義上的姑姑。
這個女人的瘋,她是見識過的,若非自己這些年裝得好,她也不會有現在這勉強還算安生的日子了。
“你失敗了?”
長公主輕捏著一顆棋子,語氣冷淡地,刺得人渾身發(fā)冷。
“嗯,范閑武功不低,而且?guī)煆馁M介毒術了得,我不小心著了他的道,被他下了毒,還被刺傷了?!?/p>
殊辭說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此刻她的腕間纏著白色的繃帶,甚至沁出了血跡。
站在一旁護衛(wèi)李云睿的燕小乙見狀,來到殊辭身邊,恭敬地行了個禮道:
“青陽公主,得罪了?!?/p>
燕小乙先是檢查了一下殊辭右手上傷,傷口很深,像是被劍或者匕首之類的武器劃傷的。
接著又換了左手,摸起了殊辭脈象。
殊辭垂眸看了一眼被他解下隨意扔在地上的繃帶,眸中翻滾的墨色越發(fā)沉郁。
“殿下,青陽公主右手手筋被挑斷了,體內也確實有中毒的痕跡?!?/p>
燕小乙檢查完,俯身揖禮朝著李云睿稟告。
亭中出現了一瞬的沉默,李云睿右手執(zhí)棋,落下一子后,這才怕偏過頭看了殊辭一眼:
“既是受傷了,那便回去休息吧,陛下面前,什么話能說,什么話不能說,青陽你自己想清楚了?!?/p>
她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似乎殊辭一個公主,受了這樣的傷,也不是什么大事。
殊辭“是,姑姑放心,青陽知道?!?/p>
殊辭從長公主宮中出來,望著已經到了頭頂的日頭,頗有些愁眉苦臉。
若不是她當初初來這個世界,便被慶帝抱回宮中收做弟子,打死她都不樂意當什么公主。
一時間她倒是有些羨慕海棠朵朵了,她待在苦荷身邊,比她這個公主可是自由得多。
這一天天的,算計這算計那,太費腦細胞了,不想算計吧,又有人在身后推著你,不得不加入這場皇室的斗爭中。
不過事已至此,不斗倒他們,只怕是難得安寧了。
殊辭腳步匆忙地朝著自己的崇明宮走去,她手上的傷需得盡快重新包扎一下。
剛踏入崇明宮,她便察覺到宮室內的氣氛不大對勁。
若是往日的話,倚梅早早地便迎了出來了,怎的今日這般安靜?
她支著耳朵細聽,便聽見正殿方向有盔甲相摩擦發(fā)出的金屬之聲。
敢進她宮里,還穿盔帶甲的,除了燕小乙也就只有宮典了。
走近了,殊辭的目光在門口守著的宮典和侯公公臉上瞥過,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見著殊辭來到門口,侯公公上前兩步輕聲與殊辭道:
“陛下自神廟回來便直接來見公主了,殿下進去可要與陛下好生賠罪才是?!?/p>
殊辭眼皮子跳了跳,想起之前入宮的時候,書肆的良玉告訴她,皇帝帶著林婉兒出宮的事情。
所以她那一刀,不止壞了李云睿的計劃,也壞了她這位師父的計劃?
“是,多謝侯公公提醒,青陽知道了?!?/p>
殊辭感激地朝著他道了謝,隨后站在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伸手去推門。
“在門外磨蹭什么,朕是會吃了你不成?”
慶帝威嚴不容侵犯的聲音從殿內傳來,殊辭臉上故作冷靜的表情一垮,愁眉苦臉地看向侯公公:
殊辭“公公記得救我??!”
殊辭慣是會見風使舵,討巧賣乖的,這些年在慶帝和太后身邊,不說他們多相信自己,但是討他們歡心的事情還是沒少做的;
所以只要她犯的事不嚴重,這兩位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眼下這情況,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太后能撈一撈她了。
侯公公一臉無奈地揮了揮手,示意殊辭趕緊進去,若陛下真是有心要殊辭的命,就是直接讓人請她去大殿了,可不會來這兒等她。
殊辭“陛下?!?/p>
殊辭進去站在屏風后行了個禮,俯身的間隙隱約可以看見慶帝坐在窗戶邊上,沏茶品茗好不悠閑,只不過好像并不打算搭理她。
見著慶帝的態(tài)度,她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點,不打算搭理她,看來還不算太生氣。
慶帝不說話,殊辭也就乖巧地跪在屏風后等著他開口,看他打算何時才允許自己起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