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辭走到連接亭子的回廊下,一條腿架在回廊的欄桿上,倚著柱子坐下,望著李云睿輕聲笑道:
殊辭“姑姑,你喜歡陛下又與我何干呢?把我拉入局,讓李承澤他們喜歡我,是想驗證什么?只可惜太子不喜歡我,他看上了姑姑......”
若說殊辭最恨她的,就是她自己現(xiàn)在這一灘泥沼中,卻還想方設法拉她下水。
“所以,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謀劃這一切了?”
李云睿想起殊辭十一歲的時候,被陛下封為公主的那晚,她去崇明宮見了殊辭,并把他們曾經(jīng)的恩怨,告訴她的事情。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殊辭就已經(jīng)察覺了自己的意圖了。
她就是想看,陛下知道自己兒子亂倫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她想報復他!
可卻沒想到,事情卻從那個時候,開始失去了控制。
#殊辭“是啊,之后我便去尋了陛下,我說我可以幫他建立情報組織,我可以幫他殺人,我可以做他手上的刀刃??墒枪霉媚阋欢ㄏ氩坏?,陛下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監(jiān)視你和那幾位皇兄的動向......”
“所以這些年,你都在和我們演戲,而陛下則是故作不知?”
殊辭看著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不過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原本以為長公主知道真相,會生氣,會發(fā)怒,會和一個瘋子一樣,暴跳如雷,可她卻依舊平靜地看著殊辭。
也是,長公主在這座宮殿中,沉浮了這許多年,什么樣的場面沒見過,又怎么可能會在對手面前,失了冷靜和端莊。
殊辭“姑姑,你說陛下在救我的時候,是想到了自己對葉輕眉的虧欠和愧疚,還是因為那個人剛好是我?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陛下難得的心軟,卻被我利用了,不過也好,至少不用我和陛下動手,陛下也少受些傷不是?”
殊辭伸手接住飄落廊下的樹葉,捏著葉子的莖,在手中旋轉著,接下來這京都城中,指不定還要死多少人呢,不過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再心軟也是來不及了。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
李云睿笑著看向她,若是殺了陛下,然后再扶李承平上位,往后慶國的天下,不就是她說了算了?
#殊辭“因為,我想看陛下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那一天,他會不會覺得自己錯了,我也想讓他看看,他想要慶國強大,想要萬國來朝,并不一定要窮兵黷武,并不一定要鐵石心腸?!?/p>
“青陽,你對陛下動過心嗎?”
李云睿看著站在殊辭身旁守著她的范閑,她很好奇,青陽對陛下和這幾位皇子都未曾動心的話,為什么會單單喜歡上范閑,他身上又有什么魔力,會讓青陽動心。
殊辭“姑姑,我不像你,得不到陛下的愛,便要尋一個人代替,也不是陛下,喜歡在旁人身上尋自己愛的人的影子,我喜歡范閑,只是因為他是范閑,若這個人不是他,或許我會選擇孤獨終老,因為......這個世界可能除了他,沒人能懂我?!?/p>
李云睿微嘲地看著殊辭,漂亮話誰還不會說呢?
殊辭不明白她一副過來人的優(yōu)越感哪來的,她自己喜歡陛下,將李承乾當做替身便罷了,難不成還以為自己和她一樣,將范閑當做陛下的替身嗎?
#殊辭“姑姑,我和范閑,擁有相似的靈魂,在我們曾經(jīng)所在的世界,葉輕眉說過的那些話,不再只是一個單純的愿望,所以我們才想要繼承她的事業(yè),繼續(xù)改變這個世界,這才是我們做這一切的原因?!?/p>
殊辭拉過范閑的手,抬眸朝著他淺淺一笑,彼此心靈相通,無需多解釋。
李云睿從椅子上站起來,看著他們相攜離開的背影,眼中的震驚無以復加,這個真相足以顛覆她從前所有的認知。
“不可能,陛下不是說你神廟使者的身份是假的嗎?怎么可能?”
她的情緒劇烈地起伏著,想起當初陛下將這個小姑娘帶回宮中的時候,她居然會覺得她是個沒什么心機,一心癡迷于修煉的,可以利用的傻子,可如今看來,是她和陛下看走眼了。
青陽她不是不懂這宮中的陰謀詭譎,她只是不屑于算計,是自己和陛下,一手培養(yǎng)了她,作為他們的對手,卻還沒有發(fā)現(xiàn),棋盤上的對手,不知不覺中又多了一位,還以為她始終在自己掌控之中。
“哈哈哈......青陽,你很好......很好......”
她想了一輩子的權勢地位,如今都已經(jīng)被青陽握在了手中,只要她想,即便是皇帝的位置,范閑都會捧到她面前吧?
愛這個東西啊......困了她一生,卻也讓她此生都無緣得到。
“姑姑,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并不是你不夠好,而是那人沒眼光,想開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雖然放棄了那棵樹,可還有一大片深林啊,你可是公主,還長得這么好看,那個男人失去你,是他的損失!”
李云睿想起殊辭還是郡主的時候,休息完武功便喜歡到處瞎逛,那時候在御花園中,偶然談起情愛之事,她便是如此勸自己的。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真相,自己還笑她小孩子心性,可如今回過頭,她忽然有些迷茫自己這些年的執(zhí)著到底算什么?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她這些年的謀算,執(zhí)著和堅持,到頭來竟真是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