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策打量著四周荒涼的景致，又望了望天空中位置不變的發(fā)光物，身旁的張希言一臉全然信任、任他安排的表情。他沉默片刻，緩聲開口：“我們先停留一會兒，稍后或許有一場‘替換’的好戲可看?！闭f罷，眼眸中閃過一絲晦暗的趣味。

海棠也抿嘴輕笑：“接下來不管有什么情況，都別輕易說出口——這些石頭都在‘聽’我們說話。張家人用手勢交流，你們寫字溝通?！?/p>

他們身邊的山巖，黑色的部分顯然附著著龍脈，就連那些看似正常的巖石里，也藏著龍脈的蹤跡。這龍脈早已生出自己的意識，堪比能獨立思考的精怪，會主動記下他們的對話，為“替換”出多余的人創(chuàng)造條件。

吳邪舉了舉手，張嘴用口型示意：我說完最后一件事就閉嘴。

張玄策見他手里握著筆記本，便點了點頭。

吳邪舉起筆記本，上面畫著一只蜜蜂，他解釋道：“我記得有一種變異蜜蜂，能分泌特殊激素混入其他蜂群。蜂群會把它當(dāng)成同類喂養(yǎng)，它卻會咬死原蜂后，取而代之，再一點點瓦解整個蜂群?！?/p>

說完，他才意識到這知識對張家古人來說或許太過陌生。果然，除了張海宣、張海陽和小哥這三位現(xiàn)代人，其他張家人都露出了慣有的淡漠表情——細看之下，那空洞的眼神和微怔的模樣，分明是在發(fā)呆。

“真是打擊積極性?！眳切靶÷曕止?，有些喪氣。

海棠低笑一聲：“我和阿策，還有小琪都明白。說完了就閉嘴吧，這龍脈的監(jiān)視無孔不入?！?/p>

吳邪看向海棠、張玄策，又瞧見張小琪若有所思、眼睛亮得驚人的樣子，連忙點頭保證不再說話。

張玄策點頭，打起手勢：稍后看完好戲，我們還要往上爬。終點是天上的發(fā)光物，那里才是真正的地面。到時候跟著我和海棠，不許掉隊，也別看到什么就擅自離隊。兩只眼睛只能盯著我和海棠，不許看其他人，懂嗎？

在場的張家人紛紛拱手點頭，瞎子也收斂了吊兒郎當(dāng)?shù)哪?，靜立在小花身側(cè)，守著自己的“金大腿”。這段手勢極長，變化繁復(fù)又快，吳邪、胖子和小花完全看不懂，連與小哥相處了二十多年的瞎子也不甚明白，幸虧張海陽寫在本子上翻譯出來。

眾人就這樣坐在四盞宮燈隔絕出的安全范圍內(nèi)，吃飯喝水，稍作休息。

沒過多久，遠處忽然出現(xiàn)兩個拉拉扯扯的人影——是兩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穿著現(xiàn)代探險服，背著登山包，徑直走到了這片區(qū)域。

其中一個女子使勁拉扯著另一位長發(fā)高挑的美女，往崖邊沖去。

被拉著的女人低吼：“蔣寧，我怎么會聽你的話跑到這里來？你現(xiàn)在又要干什么？別不說話！”她雙腳杵地，試圖阻止對方的拉力，另一只手則去掰緊拽著自己手臂的手指。

被質(zhì)問的“蔣寧”始終不開口，只顧著把她往崖邊拖，卻對近在咫尺、圍觀的一大幫人視若無睹。

那女子看著前方的懸崖，掙扎得更厲害了：“你別裝啞巴！帶我來懸崖邊做什么？難道崔銘志也是被你這樣弄死的？早知道我就聽表哥的，不跟你來這種鬼地方！”

見“蔣寧”還是不說話，只把她拽到崖邊，她眼神一凝，重心下沉扎穩(wěn)馬步，被拽住的手臂詭異地一縮，竟掙脫了“蔣寧”的鉗制。

吳邪見原本懶散打量四周的張家人都坐直了身體，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女子，身旁的張海陽低聲道：“縮骨功？”

那女子掙脫后，猛地遠離懸崖，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疾跑幾步，轉(zhuǎn)身面對“蔣寧”，死死盯著對方質(zhì)問：“你不是蔣寧，你是誰？”

“蔣寧”面無表情的臉動了動，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我就是蔣寧啊，張妍萱，你在說什么？”

張妍萱搖頭：“蔣寧雖然心思多，卻有自己的底線，平日里話也多?？赡阕詮牡搅诉@附近，我們宿營一晚后就極少開口，后來崔銘志也失蹤了。現(xiàn)在還硬拽著我來懸崖邊……”她語氣平靜地陳述，驚疑的目光卻緊鎖“蔣寧”的臉，不放過一絲表情變化。

“蔣寧”繼續(xù)笑著：“張妍萱，你不是說想來看看天葬嗎？我這不是帶你來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么？”說罷，又向張妍萱走近幾步。

張妍萱看著眼前人那詭異不變的笑容，只覺得毛骨悚然，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手掌攥得死緊，指尖幾乎掐進肉里，冷喝道：“別過來！你不是蔣寧！說，你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潛伏在我們身邊？蔣寧呢？被你弄去了哪里？”

張海陽坐在最外圍，離張妍萱最近，他動了動鼻子，像是聞到了什么，打出手勢：有麒麟血的味道，這女子身上大概有三成麒麟血。

吳邪見四位族長和小哥相視一眼，張玄策打手勢問：張家沒有她的記載？

張海宣看了看那女子的五官，搖頭：有張家人的骨相，卻沒記錄。

海棠補充手勢：估計是流落出去的張家人。

之后，他們便再無動作，全無要救張妍萱的意思。

吳邪剛想起身，就被小花按住了腿，小花輕輕搖頭：靜觀其變。

那邊，張妍萱隨著“蔣寧”的靠近不斷后退，退到某個位置時，突然無法移動分毫，仿佛撞上了無形的壁壘。她臉色一變，眼睛盯著逼近的“蔣寧”，垂在身側(cè)的手反手摸索著那道屏障：“這里有屏障？是封印了什么東西，還是眼前這鬼東西弄出來的？”

她迅速觀察地形，想從進來的方向跑出去，卻又摸到了壁壘，臉色終于徹底變了。她眼神一厲，目光兇狠地盯著“蔣寧”，狠聲道：“既然你不放過我，我也絕不放過你！”

說罷，她猛地撲了上去，兩人就在眾人面前扭打起來。

張景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麒麟血純度一般，心性倒是不錯?？s骨功馬馬虎虎，身手太差。最奇怪的是，竟然沒被天授。

小哥打手勢問：要救嗎？

其他張家人漠不關(guān)心，只將目光緊盯著周邊，把族長們圍在里圈，警戒著龍脈可能的“偷襲”。

張玄策遞給張海宣一把黑金匕首，眼神示意了一下。吳邪見張海宣靜靜點頭，把玩了幾下匕首，隨手一扔——匕首如一道黑影，精準(zhǔn)地射進“蔣寧”的后腦勺。

“是誰？”張妍萱驚問，等了半天沒人回應(yīng)，只得驚疑地看向軟倒在地的“蔣寧”。

地上的“蔣寧”尸體在幾十秒內(nèi)急速脫水，轉(zhuǎn)眼變成了一具干尸。

張妍萱嚇得倒退幾步，捂著胸口深呼吸，又小心翼翼地走到干尸旁，摸索著它衣服口袋想找些線索，卻一無所獲。她又看向干尸的背包，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黑色石塊。

她拔出干尸頭上的黑金匕首，顛了顛，高興道：“好重，真是把好刀！我之前丟了一把，這個正好合用。”說罷，將匕首插進腰間的刀套。

她背上自己的包，站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雙手交握拱手——那姿勢竟與張家人的拱手一模一樣。她對著空無一物的崖頂拜道：“張妍萱感謝張家先輩的救命之恩?！?/p>

隨后，她用指甲掐破指尖，將血抹在眉心，轉(zhuǎn)身向某個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