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剛升起的些許不安，卻在看到三位張家人冷漠平靜的臉龐時，被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取代。 胡八一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了打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只是他一腳剛落地，王凱旋就急不可耐地湊過來：“老胡，那仨大腿啥時候下來？”

一路上被大佬帶飛，離開大佬的日子心里沒底。這一路的安穩(wěn)順當，他算是知道堂哥為何對張家推崇！

楊雪莉也蹙著眉望向洞口，她原以為在這里會撞見那傳說中的黑面神，可眼下四周黑漆漆的，只有手電筒的光柱在晃動，沒了張家麒麟鎮(zhèn)邪，心里頭實在沒底，總覺得暗處有什么東西在窺伺。

只是他們落腳在地下河灘之上，寬闊的溶洞穹頂上倒懸著無數(shù)紅色石筍，兩邊是從水中凸起的疊生巖層，人可以行走其上。

“很快?！焙艘辉捯魟偮?，回頭就見那串繩子上三道黑影如靈猴般迅速滑落，不過眨眼功夫，三人便穩(wěn)穩(wěn)站在了地上。

然后—

不遠處的水面“咕嘟”響了一聲。

三人猛的回頭，等了一會，王凱旋指著水面上飄來的一道幽藍冷光，聲音發(fā)緊。

“那是……女尸？”

那光在暗水里忽明忽滅，像極了之前那具女尸身上的藍光。

“是她?！焙艘谎杆俣似鸩綐?，手指扣在扳機上。想起張海陽的叮囑，他本想先給那女尸來上一槍，可還沒等他瞄準，水面下忽然“嘩啦”作響，接二連三地浮起更多女尸。

他不由緩緩放下槍，喉結(jié)動了動：“這女尸……不止一具?！?/p>

話音剛落，水面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密密麻麻的女尸從水底翻涌上來。不過幾分鐘的工夫，原本幽暗的水面上竟漂滿了女尸，一眼望去怕是有幾百上千具，層層疊疊地鋪在水面上，不知是從哪處暗河里涌出來的。她們個個仰面躺著，手臂和雙腿都以詭異的角度折斷，關(guān)節(jié)處反向彎曲，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成了畸形，在幽光下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這些女尸……好像不是沖我們來的?！睏钛├蚨⒅?，聲音壓得極低，“你看，她們都往那邊聚呢?！?/p>

胡八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女尸們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緩緩向溶洞深處漂去。他松了口氣，卻又更覺心驚，用氣音道：“不沖我們來最好。這么多，憑咱們這點火力，根本不夠看。你們再看水里——底下還層層疊疊的，鬼知道還有多少。”他說話時緊緊抿著嘴，生怕氣息重了驚動那些詭異的尸體。

“快看那里！”楊雪莉忽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指尖指向女尸聚集的中心，“最中間是不是有團紅霧？越來越大了！那些女尸一飄進紅霧里就沒影了……會不會是被那山神吃掉了？”她的聲音抖著，尾音幾乎要融進溶洞的寒氣里。

三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見那片水域中央浮著一團暗紅色的霧氣，像活物似的緩緩膨脹，邊緣泛著妖異的紅光。每具女尸漂到紅霧邊緣，都會像被無形的嘴吞掉一般，連點水花也濺不起來，就那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而紅霧卻在這過程中越來越濃，連洞頂?shù)温涞乃暥枷袷潜荒庆F氣吸走了，溶洞里只剩下眾人壓抑的呼吸聲，和水面上女尸關(guān)節(jié)摩擦的“咔噠”輕響。

“應(yīng)該不至于。”胡八一眉頭緊鎖，盯著那團不斷吞噬女尸的紅霧，沉聲否定了楊雪莉的推測，“你想，按這個吃法，得多少女尸才夠填它的肚子？這都吃了幾千年了，水里還能冒出這么多，顯然不是被吃掉那么簡單?！?/p>

楊雪莉順著他的話細想，很快點頭認同：“你說得對。真要這么敞開了吃，別說這山坳里的人，恐怕全世界的女人加起來也不夠它吃幾千年的。這里面一定另有蹊蹺。”

“那咱們要不要趁現(xiàn)在——”王凱旋忽然把聲音壓得像蚊子哼，眼珠子瞟向紅霧后方那道若隱若現(xiàn)的洞口，喉結(jié)上下滾了兩滾，“山神老爺正忙著‘開飯’，咱們偷偷溜過去？瞅著那窟窿就像出口吧？這時候動手，估摸著吵不醒它們?！?/p>

說著他撓了撓后腦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不對，剛才是誰說讓咱們聽指揮來著？”

胡八一心里“咯噔”一下——對啊！還有小哥他們仨呢！剛才光顧著盯著女尸，竟把這茬忘了。

他趕緊偏頭看向身后，只見張起靈三人正穩(wěn)穩(wěn)當當坐在石頭上，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眼神在幽光下看不真切，倒像是三尊沉默的石像。

張海陽見他一臉驚惶地望過來，反倒覺得奇怪，挑了挑眉開口道：“霍氏不死蟲長年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這洞中的光源只有水下浮尸散發(fā)的冷冷青光，所以它的眼睛已經(jīng)退化得十分嚴重了，反而觸覺相當靈敏。你們可以試試偷偷過去，真過不去再想別的轍?！?/p>

旁邊的張海宣看著胡八一三人一臉懵圈的模樣，眼底掠過一絲了然——老族長下在他們身上的“弱化感”怕是越來越強了。這術(shù)法本就是為了遮掩氣息，免得驚動溶洞深處那位提前跑路，看來效果比預(yù)想中還好，竟讓這仨人都快忘了他們的存在。

胡八一聽見張海陽的話，松了口氣，心里那塊石頭才算落地。他轉(zhuǎn)頭和楊雪莉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眼里讀到了“可行”二字。眼下這局面，多等一秒就多一分變數(shù)，山神忙著“吞”女尸，女尸又全往紅霧里鉆，確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我們?nèi)齻€先探探路！”胡八一壓著嗓子道。

“嗯。”張海陽幾不可聞地應(yīng)了一聲。

胡八一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三根手指往地面一點。

三人當即矮下身子，膝蓋和手掌同時落地，像三只蓄勢的貍貓，借著化石樹嶙峋的陰影，一點一點往紅霧方向匍匐。

平臺邊緣的化石樹盤根錯節(jié)，枝干雖早已石化，卻依舊保持著伸展的姿態(tài)，一路蜿蜒著通向紅霧后的洞口。只要貼著這些嶙峋的石枝挪動，避開水面的視線，按理說該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去。

王凱旋肥碩的身子縮成一團，爬得倒比誰都穩(wěn)當，槍托緊緊貼在后背，生怕磕著碰著鬧出動靜。楊雪莉的頭發(fā)垂下來遮住半張臉，眼神卻始終警惕地掃著水面，耳朵支棱著，連水滴砸在石筍上的“嗒嗒”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偏偏就這么背運。

爬至半途，不知是誰背上的槍托輕輕刮到了一根化石枝椏——那枝干早已被溶洞里千年不斷的水滴侵蝕得酥松，只聽“咔嚓”一聲輕響，一塊巴掌大的石化碎塊應(yīng)聲脫落，帶著破空的風(fēng)聲直直墜入水中。

“噗通！”

沉悶的落水聲在死寂的溶洞里炸開，像是憑空打了個響雷，瞬間蓋過了水面的細微響動，在巖壁間來回沖撞，久久不散。

“完了！”

這個念頭幾乎同時在胡八一、楊雪莉和王凱旋的腦子里炸開。三人的身形猛地一頓，四肢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果然，水面上那些原本朝著紅霧緩緩漂移的女尸，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齊刷刷地停了下來。千百具女尸保持著扭曲的姿態(tài)，靜止在水面上，那場面詭異得讓人頭皮發(fā)麻，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