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破長白山巔的薄霧,透過張家古樓雕花木窗的欞格,灑下細(xì)碎金輝,落在鋪著玄色錦緞的床榻上,暈開一片暖融融的光暈。
海棠睫毛輕顫,... 更多精彩內(nèi)容,盡在話本小說。" />
晨光穿破長白山巔的薄霧,透過張家古樓雕花木窗的欞格,灑下細(xì)碎金輝,落在鋪著玄色錦緞的床榻上,暈開一片暖融融的光暈。
海棠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熟悉的胸膛——張玄策斜臥在身側(cè),一手輕擁著她的肩背,溫?zé)岬膬?nèi)息隨著他力道松而不散的凝聚在她周身,恰好將她護(hù)在靈氣中心,為她補(bǔ)充被腹中孩子吸收的本源和靈力;另一只手則捧著卷泛黃的古籍,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落在書頁上,神情淡然。
陽光勾勒出他俊朗的側(cè)臉輪廓,睫毛投下淺淺陰影,連帶著周身慣有的清冷氣息,都被光揉進(jìn)了幾分柔和的暖意。
她怔怔凝望片刻,意識漸漸回籠,那些被神魂強(qiáng)行封印在記憶深處的片段,卻猝不及防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青銅之底,混沌初開。歲月似瀚海星流,方顯億億載。
深淵之畔,星辰輪轉(zhuǎn)。光陰若塵埃聚散,才識千千劫。
那兩句密語仿如昨日還縈繞在耳邊。
十七歲那年放野,藏地雪山深處風(fēng)雪漫天,她與他共入一片藏?;ㄉ焦龋峙c張景則、張正坤結(jié)伴,走進(jìn)那一座與族中記載分毫不差的“假”青銅門。那些并肩作戰(zhàn)的日夜、生死一線的瞬間,還有最終尋得歸途的艱辛,一幕幕清晰得仿佛就發(fā)生在昨日。
最后,他們與張景則、張正坤一同踏入的那片奇異空間——另一個世界的山川湖海、詭譎邪祟,以及那位末代張啟靈,和早已衰敗的張家本家。
所有畫面交織碰撞,在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些記憶,為何此刻會突然松動涌現(xiàn)?是誰把她的記憶封?。?/p>
不過……
記起這一段過往,想到張啟靈、黑瞎子,還有張景則、張正坤與小蛟……
海棠心底莫名軟了幾分,她下意識抬眼望向張玄策,心神微動,悄然探出意識,想要感知他的狀態(tài)。
幾乎在她念頭升起的剎那,張玄策便低頭看了過來。墨色眼眸深邃平靜,像是早已洞悉了她心底的波瀾。
他放下書冊,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發(fā)頂,動作帶著細(xì)致的溫柔,聲音卻依舊是慣有的淡漠,只多了幾分了然:“想起來了?”
海棠微微一怔,隨即頷首,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難以置信:“你……”
“我比你早想起來。”張玄策淡淡點(diǎn)頭,手臂收緊,將她更緊地攬入懷中,力道里藏著失而復(fù)得的珍視,“新婚那晚,我們神魂交融時,封印便自行松動了。”
“為何會突然松動?”張海棠將臉埋在他的衣襟間,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源松木香,心頭的震蕩漸漸平復(fù),只剩下莫名的安定。
“或許與我們?nèi)缃竦男逓榫辰缬嘘P(guān)?!睆埿叩皖^,在她光潔的額間印下一個輕柔的吻,聲音低沉而清晰,“……當(dāng)年你用鈴鐺覆滅了它和汪家,被那個世界的意識確認(rèn)為不穩(wěn)定因素。我們沒覺察到那破敗小世界的意識如此強(qiáng)勢還有余力,未做防備地進(jìn)了青銅門后,你被原本的意識壓制的暈厥過去。我擔(dān)心那世界意識會取出啟靈靈魂里的本源規(guī)則,情急之下喚醒了本體……為護(hù)你心神安穩(wěn),祂們才暫且封印了那段記憶。如今我們修為遠(yuǎn)超那方世界,再不怕規(guī)則壓制,松動的記憶封印自然就消散了。”
說到這里,他清冷的眉眼間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怨,語氣也帶上了幾分委屈:“可惜……十七歲那年,你明明就已答應(yīng)與我并肩,偏偏記憶被封,又退回了心意未明的狀態(tài),硬生生累得我,又追了你幾十年……”
海棠望著他的淡漠帥臉,又浮現(xiàn)出這般鮮活的哀怨神色,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的胸膛,又伸手揉捏著他的臉,眼底滿是笑意與溫柔:“哦?以你的本事,還需要幾十年才夠用?……誰讓你不張口打直球,總是旁敲側(cè)擊,錯過了那許多機(jī)會!”
張玄策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指尖摩挲著她指腹的薄繭——那是常年練刀舞劍留下的痕跡。
他眉梢微挑,清冷的眼底漾開淺淺笑意,語氣卻故作鄭重:“只對你,耗上生生世世也甘愿。”
說著,他將她整個人攬進(jìn)懷中,帶著幾分委屈道:“原本根本不用幾十年,還不是你那幾位好姐妹從中作梗的次數(shù)太多!”
總是喜歡在他想要表明心意時隨時隨地的跳出來拉走海棠,所以他不喜歡有親衛(wèi)跟著他們。
面對這個男人突如其來的裝乖賣慘,海棠無奈又心軟,只得將整個人融進(jìn)他懷里,雙臂收緊,用擁抱當(dāng)作無聲的安慰。
兩人一時無話,靜謐在晨光里漫延。直到海棠察覺到頭頂?shù)陌l(fā)絲似乎有些濕潤,剛想抬頭查看,就被他用下巴輕輕抵住發(fā)頂,指尖順著她的脊背緩緩滑動,溫柔得像是在呵護(hù)一件易碎的珍寶。
又是一陣沉默,他聲音里的委屈漸漸淡去,染上幾分沉郁的自責(zé):“說起來,終究是我粗心大意?!?/p>
海棠仰頭望他,恰好撞見他泛紅的眼角旁未干的濕意,心頭一緊:“怎么哭了?哪里是你的過錯!”
“當(dāng)年在那個世界,你聽從我的建議,以鈴鐺助啟靈覆滅汪家和那股詭異勢力,本就觸動了那方世界的平衡,暴露在它的視線之中!”
他指尖頓在她后背——那里曾有一道被詭異氣息灼傷的舊疤,生生切割開她背后的麒麟紋身。這幾十年過去,疤痕早已愈合得看不出痕跡,卻像一道烙印,深深刻進(jìn)他的記憶里。
“也是我自詡聰明想到它會報復(fù)卻沒有想到那世界竟會伺機(jī)蟄伏,一時放松警惕。直到踏入青銅門,開始將那‘終極’徹底化為啟靈的私有物時,它或許忌憚,又或許怕我們攜著啟靈打破最后的規(guī)則,才趁我們靈魂不穩(wěn)時動手。我沒攔住它,反倒讓你替我擋了過去……”
他低頭,目光落在她的眼瞼上。那里曾因神魂受創(chuàng)泛著青黑,如今只剩細(xì)膩溫潤的肌膚,仿佛那些撕心裂肺的苦楚從未存在過。
“是我慢了!你暈厥的那一刻,我竟有瞬間的慌亂。”
他聲音低啞,帶著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那是上世我成為天帝之前,從未有過的失態(tài)?!背怂氖й?/p>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她后背的衣料:“總以為憑我的武功才智,定能護(hù)你周全,卻沒算到那世界意識藏在青銅門后的暗手,讓你平白受了那一刀。”
海棠抬手覆上他的臉頰,掌心貼著他微涼的皮膚,指尖輕輕撫平他眉峰的褶皺,聲音溫軟得像浸了溫水:“哪能怪你?那時我們誰都沒想到,一個衰敗的小世界里,竟還藏著這般陰損的意識。再說,若不是那樣,或許我們看似幫了他,反倒會將他拖入更兇險的境地……”
她頓了頓,語氣染上幾分迷蒙,像是陷入遙遠(yuǎn)的回憶:“……唔,那時沒有記憶,只看見張啟靈,就莫名想幫他?!?/p>
聽著她這聲低喃,張玄策心里忽然泛上股酸意,像被醋泡過的梅子,澀得舌尖發(fā)緊。
他抬手握住她覆在自己臉上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將她往懷里帶了帶,又將下巴抵在她發(fā)頂,聲音悶悶的:“那時你還沒有《DM筆記》的記憶,倒還記得幫一個叫張啟靈的人?!?/p>
話里的委屈藏都藏不住,像個被搶了糖的孩子。
海棠被他這副模樣逗笑,反手摟住他的腰,把臉埋進(jìn)他懷里:“哎哎哎,別酸,當(dāng)時不是因為張起靈的名字,主要還是看在同為張家人,他是我們的后輩,能幫一把是一把。我的眼里心里,可不就只有你么?”
他這才松了些勁,指尖輕輕撓了撓她的后頸,像在懲罰,又像在撒嬌:“記住了,以后眼里只能有我?!?/p>
“知道啦?!焙L男χ鴳?yīng)道,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松香,心里暖融融的。
這時,識海中的海棠花樹忽然輕輕搖曳,細(xì)碎的花瓣簌簌飄落,卻沒有驚醒沉眠的黑龍,反而主動牽引著她近日尋回的靈魂碎片,緩緩與之愈合。
海棠心中微訝。她的魂體碎片中,有些找回已久卻始終無法融合,像是缺了某個關(guān)鍵契機(jī),此刻竟這般主動相擁,倒讓她來不及細(xì)究緣由。碎片剛一貼合,其中封存的過往便如畫卷般鋪展開來——
原來她的魂體碎片,大多散落于各個小世界,附著在當(dāng)世氣運(yùn)之女身上,或化作胎記,或凝成隨身首飾,借著氣運(yùn)滋養(yǎng)靜靜沉眠,反倒成了那些女主角身上隱晦的金手指。若要取回這些“自己”,便需支付相應(yīng)的因果,得先滿足宿主的心愿,方能等價交換。
迄今為止,海棠經(jīng)歷的三個小世界皆是如此,唯獨(dú)到了《祭天》所在的世界,才出了意外。
她盡然有了自己的實體……
心神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她看著那魂體的記憶:她在《祭天》世界化身為乞兒,在泥濘里摸爬滾打,直到遇見比她更落魄的他。
那時她笑著遞過一塊糕點(diǎn),看他滿是潮紅得了風(fēng)寒的臉,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
她那點(diǎn)微不足道的善意,竟成了他寒夜里唯一的光,換來了后來他看似淡漠、卻無處不在的守護(hù)。
即便如此幾年之間,她仍裝傻充愣,帶著試探靠近。從最初的懵懂猜疑,到后來的全然信賴,兩人結(jié)伴走過的十幾年歲月,此刻想來仍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