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呼嘯而過,頭頂?shù)臒艄夂雒骱霭?,短暫的照亮了墻上的兒童畫。紅色的顏料順著上揚的嘴角流下,凝固在了臉蛋的下方。
啜泣聲隱隱傳來,在幽深的走廊里顯得詭異而又陰森。
一道光照在了榮譽欄上,它的四個角貼著小紅花笑臉,旁白又貼了幾張向日葵的貼畫,彎著腰露出笑臉,上面貼著幾張作文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也有幾張幼稚的兒童畫貼在上邊,畫和作文紙相互交疊,逐漸遮蓋住了內(nèi)里。
噠噠噠。
一道身影停在了不遠(yuǎn)處,還在奔跑的白六帶著木柯停了下來,他的手還拿著那個小手機(jī),另一邊傳來投資人的聲音。
"這個時淮,就是我要你幫我找的人。"
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在燈光亮起的那一瞬間,破空聲響起,一個東西高速旋轉(zhuǎn)著朝他飛來,很快,那尖銳的一角劃掉了白六的一截碎發(fā),直直地插進(jìn)身后正張大嘴巴要下口的畸形小孩喉嚨處。
一旁的木柯哽咽了一下,躲在白六旁,手緊緊地攥著他衣服的衣角。
"如果他態(tài)度惡劣,就說,我和他的投資人是好友。"另一邊的白柳說著,目光投向了遠(yuǎn)處。
他從白六那里得到的信息很多,夜晚的吹笛人,還有那個陰測測的小孩。
白六看清了對面人的樣貌,松了口氣:"你不用擔(dān)心了。那家伙剛用東西刺穿了小孩的喉嚨。"
站在對面的時淮拿著一把剪子,剛剛甩過去的是用剪頭敲碎的玻璃碎片。因為過度緊握,他的右手還在呲呲冒血。
他抬起流血的手,血液侵了指腹,又順著動作往下蔓延,看著白六那張令他作嘔的臉,時淮勾出一抹笑來。
"晚上好啊,小白六。"
老實說大半夜有個半個身子都是血,還拿著剪子的人站在遠(yuǎn)處陰森森地對著他們笑,著實有點恐怖。
但是白六不是什么正常人,對于時淮的示好,也只是哦了一聲,拉著木柯繼續(xù)往前走。
"嘖。"
被忽略的時淮不耐煩了,握著剪子的手用了用力。
"喂!"他神色不虞,幾乎是拿出自己最惡毒的態(tài)度譏諷,"你爸媽沒教過你做人要有禮貌嗎?還是說你投資人也沒說過!?"
白六動作沒停,他還是那副嘴臉,冷漠的好像一切都跟他無關(guān),"來這里的,誰有父母?"
"難道你有?"
"你有病啊?!"
"哦,你沒有。"
"喂???"
時淮氣急敗壞,他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投資人救人!
"我好歹也救了你,你對我就這態(tài)度?!"時淮三步做兩步,急忙跟上去握住白六的手臂。
頭頂上的燈光忽明忽暗,時淮開始有點后悔了。后悔剛才不應(yīng)該出手,明明投資人囑咐過他在動手之前先保證他自己的安全,結(jié)果手流血了不說,這白六還不給他好臉色。
白六甩了一下把人甩開,回過頭盯著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他說:"我并沒有花錢雇傭你救我,剛才是你自作主張出的手,就算你不出手,我剛才也能避開。"
"你憑什么覺得你幫了我,我就得對你感恩戴德?"
時淮被嗆的說不出話,表情變化了好幾次,最終拋下句誰管你后,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
良好的記憶力可以讓木柯回憶起很遠(yuǎn)的事情,但在這一刻,因為精神值下滑,這只會讓木柯看到更多過去他潛意識里恐懼不已的細(xì)節(jié)。
他看到自己的父親在門外搖頭,露出一種猶豫的神色,很快就開始找其他的女人連夜不歸,因為他需要更健全的繼承人,而他的母親默許了這一點,盡管所有人都寵愛他,但就像是寵愛一個不長命的寵物,不會給他過多的期望,也不會給他過多的權(quán)利。
他看到每一個醫(yī)生都對他搖頭,這讓他無法安睡把頭蒙在被子里祈禱明天慢點到來,因為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明天,明天還能不能醒來。木柯甚至看見了薛聞風(fēng)一臉冷漠地轉(zhuǎn)過身,跟他說你太弱了,會拖累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打游戲了后越走越遠(yuǎn)…
但很快又想起了薛聞風(fēng)那副溫潤的面貌,是啊!聞風(fēng)他…一直都溫柔體貼,像一個完美的,被規(guī)訓(xùn)好的人。
薛聞風(fēng)和白柳…
木柯腦海里思緒翻滾,最后在怪物即將咬下他的脖頸時候,還喃喃自語。
病人口中黏液滴在他的鎖骨上,溫?zé)岬挠|感讓木柯身體顫了一下,他眼尾滑落一滴淚,手中握著那個被扣下來的三個鍵帽,嘴唇輕輕張合:
“白柳……聞風(fēng)…”
原來死亡到來是這樣的感受,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木柯恍惚地想,好像我恐懼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不被認(rèn)可毫無價值地死去,而我知道我的死亡將帶來比死亡本身更大的價值的時候——
白柳握住木柯顫抖的雙手,他微笑著引領(lǐng)著木柯握住骨鞭子勒上了自己的脖子,這個主線任務(wù),讓你和我的另外百分之五十活下去,那我愿意為了你和我死去,木柯。
“……我也愿意,白柳?!蹦究码p目渙散地對著那個對他張開大口的病人說道,他顫抖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咬牙握緊了雙手。
怪物病人張開下頜,咬上木柯瘦弱肩膀的最后一刻,icu的門突然從外面被人猛得一腳踹開,白柳目光冷厲地踩在正面倒下的門上,他的身后閃出道黑影,但很快,他的身側(cè)飛來一把小刀,恰好卡住了怪物的嘴巴。
那個黑影在墻面上幾個縱跳就跳上了那個要張嘴嘶吼的病人的后背,黑影舉起高高的匕首,對準(zhǔn)怪物狠狠刺下。
怪物張大的血盆大口被卡住,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動,尖利細(xì)長的張開要攻擊的十指懸在半空中,突然不動了,劉懷喘著粗氣從僵硬不動的病人的后背上跳了下來,一擦下頜上的汗水,甩手冷聲道:“快走!護(hù)士要過來了!”
護(hù)士密集的高跟鞋聲音很快朝著icu涌了過來,白柳干脆利落地提起躺在地上還沒回過神來的木柯,一邊扶起他對準(zhǔn)他的嘴巴就灌了一瓶精神漂白劑進(jìn)去,拖著木柯就開始往外跑。
木柯懵懵地吸了,他被白柳半強(qiáng)制地灌了半瓶精神值才勉強(qiáng)搞懂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他怔怔地,無法置信地看著拖著他前行的白柳冷淡沒有表情的側(cè)臉。
身后傳來細(xì)細(xì)喘息聲,薛聞風(fēng)臉色蒼白地跟著,他知道白柳移動速度不快,抬頭說道:"劉懷,開技能帶他們走,不用管我!"
木柯模糊間看見了聞風(fēng)明亮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像黑夜里突然升起的朝陽。他喉嚨滾動,幾乎是立馬嗚嗚出聲,"聞風(fēng)——"
劉懷一個咬牙開了技能,一手一個拖著白柳和木柯這兩個低級玩家在夜色的走廊里飛速潛行。
幾乎在一瞬間內(nèi),劉懷就像是一陣飄忽的霧氣一樣消失在了陰暗的長廊中,白柳和木柯也是,他們身上就像是突然出現(xiàn)了一陣屏障,讓這些護(hù)士從他們身邊匆匆跑過而找不到他們在什么地方。
他們身上就像是批了一層透明外衣,讓別人無法發(fā)現(xiàn),但湊近了還是能看到一些隱隱約約的輪廓。劉懷貼著墻壁緩慢移動,帶著背后的白柳和木柯,開始往安全出口的方向走,和往電梯方向匆匆行走的護(hù)士擦肩而過,
而薛聞風(fēng)早已經(jīng)開動技能,短暫的附身在了劉懷身上。
他看了一眼系統(tǒng)面板,左眼皮跳了一下,他才發(fā)現(xiàn)時淮的生命值掉了4格。
他現(xiàn)在抽不出空去問了,劉懷走到安全通道后面色一沉,他明白什么護(hù)士不走安全樓梯了。
因為安全樓梯這里,有別的東西在走。
安全樓梯的出口的外面有一個小孩在舉著一個很大的手機(jī)打電話。
這小孩和頸部都插著沒有拔下來的注射器,注射器里還有干涸的血液,很明顯這小孩被抽了很多次血,整個人被抽血抽干得皮包骨頭,臉色青白得嚇人,像一具行走的骷髏架子,它一邊嘟嘟囔囔地打著電話一邊搖晃著碩大無比的腦袋轉(zhuǎn)過身來,露出正面。
小孩眼珠子上翻,眼睛大半都是眼白,面上是一種很癡傻的表情,嘴角還在流口水,甩動手腳發(fā)出一種很奇特歡快的咯咯咯的笑聲。這小孩甕聲甕氣地對著電話里說道:“投資人先生,你要來見我是嗎?”
“你要帶我走是嗎!”他語氣突然奇怪,眼中緩緩流下兩道血淚,擺手搖晃著頭顱,“原來不是帶我走,是要帶我的血液走啊……一管,兩罐,三……我沒有血了投資人先生,我沒有了,好痛?。?!請不要再抽取我的血液了!”
這小孩突然尖利地哭嚎起來,他面目猙獰地伏趴在地上,瘋狂地跳到那個并沒有任何通話聲音的電話身上,踩踏著,他活著它身上所有的注射器都在搖晃著,然后這個小孩歪著頭“?!币宦暼∠铝俗约侯i邊的注射器握在手里,癡呆的面容露出一個弧度大到詭異的,一直裂到耳后的傻笑:“我也是需要血液,投資人先生?!?/p>
薛聞風(fēng)很快取消了附身,他瘋狂給自己喝了幾瓶體力補(bǔ)充劑之后站在了前邊,微微擋住劉懷三人。
"這里不止有這么幾個小孩。"在周圍響起電話鈴聲時,白柳分析道,他突然從怪物小孩身上一掏。
薛聞風(fēng)看著系統(tǒng)彈出來的面板,耳邊是劉懷和白柳的對話,木柯不斷哭喊著,他還在堅持地讓白柳拋棄他,他站在三個人面前,畸形小孩要先攻擊也是攻擊他。
他背對著白柳三人,卻也能明顯感覺到白柳的怒氣,這家伙是真生氣了。但很快,白柳恢復(fù)了平淡的表情,開始冷靜地下命令:"這群畸形小孩通過電話定位我們,雖然是A.+,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對付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