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現(xiàn)在的模樣,讓我想到了什么嗎?”
時暮愣了一下,不知道牧四誠想要說什么。
“想到什么了?”
牧四誠輕吸一口氣,嘴角彎出一抹勉強的笑:“想到一年前的你也躺在這?!?/p>
時暮:“哦?!?/p>
時暮表面輕描淡寫地應(yīng)了一聲,心中的波瀾卻難以掩飾,一年前發(fā)生的那件事情如同尖銳的刺,深深地扎入他的心頭,帶來陣陣難以名狀的疼痛。
“那個時候你非常討厭我?,F(xiàn)在能說為什么了嗎?!?/p>
時暮怎么也想不明白,牧四誠態(tài)度在一夜之間翻天覆地大轉(zhuǎn)變,現(xiàn)在經(jīng)過游戲這個事情,時暮才發(fā)現(xiàn)他們從一年前開始瞞了自己好多事情。
牧四誠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的思緒飄回了一年前。同樣是在這所醫(yī)院,同樣的病床上,躺著這位銀發(fā)的少年。
那個時候,他和劉懷,還有時暮,三個人還是室友。
但也正是那段時間,牧四誠震驚地發(fā)現(xiàn)劉懷竟然也牽涉進了那個未知的游戲。他開始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于是留意起來,從各種渠道了解這個游戲的詭異之處,據(jù)知情人士說,它會把和玩家有過密切接觸的人一并卷入游戲中。
從那天起,牧四誠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時暮,他甚至放話說,有少年在就沒他,有他在就沒少年,他們?nèi)说膶嬍谊P(guān)系幾乎走到了盡頭。
少年從同學(xué)們的議論中察覺到了什么,但他實在也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讓牧四誠如此反感。看到牧四誠一臉冷意,時暮也只好選擇申請校外住宿,在保證自己的安全,同時不影響學(xué)業(yè)的情況下搬出了學(xué)生宿舍。
后來,少年曾多次嘗試找牧四誠談一談,但每次都被牧四誠冷著臉避開。牧四誠本以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會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雙方安穩(wěn)到畢業(yè)后再也不見。
然而,一個月后,他卻親自見了少年,他在醫(yī)院再次見到了時暮。
少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面色慘白,失去了往日的生氣與活力。他的雙眼緊閉,眉頭緊鎖,似乎在忍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病床上,他瘦弱的身軀顯得格外單薄,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將他吹走。他的雙手無力地搭在床邊,手指蒼白而冰涼,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的溫度。
牧四誠很難想像就一個月不見,再見面少年會是這樣的場景。
牧四誠突然想到,為什么時暮的體溫會比常人要低點,為什么他的臉總是慘白,為什么他一運動就找機會擺爛,一切的現(xiàn)象到那時候好像都有了答案。他高中的時候曾聽到過閑言碎語,卻沒想到那些閑言碎語竟有幾分是真的。
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少年緩緩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是牧四誠,第一句話不是好久不見,也不是寒暄,而是問牧四誠為什么討厭他。
牧四誠的心猛地顫動,那時候他想的是時暮進就進吧,有他和劉懷在,還怕保護不了少年嗎。
只是世事難料……牧四誠雖然不會再冷著臉面避開時暮,但還是盡量減少和時暮的接觸。
……
牧四誠的眼神閃爍,帶著一絲心虛?!坝惺裁春谜f,就我自己煩了唄?!?/p>
少年躺在病床上,都沒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幽幽地開口:“你不說,我來說,你和劉懷都卷入了那個游戲,而我卻成了唯一一個被孤立在外的局外人,是吧?”
他的聲音里透露出一絲失落,仿佛被世界遺棄了一般。
牧四誠眼皮跳了跳,手足無措,“你別一副被全世界拋棄的樣子,進游戲能是什么好事嗎!”
時暮反問:“那你為什么要進游戲?!?/p>
沉默。安靜。
時暮嘆了口氣,可能剛經(jīng)歷過游戲,大家的情緒可能都不太穩(wěn)定吧。
最后時暮避開游戲,叉開話題,“時間不早了,明天還有課,你先回學(xué)校吧?!?/p>
牧四誠看了眼墻上掛著的時鐘,顯示著【21:37】,才撓了撓頭發(fā),看著少年的眼睛:“你……不需要我?guī)兔???/p>
時暮眼神茫然:“幫什么忙,還有什么事……”
聲音戛然而止,時暮一直感覺身上有點黏黏膩膩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服了,他還沒洗澡!
時暮眼眸半合,眼角染上奇異的粉色,晌才咬了咬牙,“不用!我自己可以?!?/p>
聞言,牧四誠好整以暇地垂眸盯著他,然后又盯著他的手腕,最后在時暮死不同意的情況下,拉著他的衣領(lǐng)拖進了里間。
“你別扒拉我!我可以自己洗!??!”
“牧四誠!我跟你沒完?。?!”
…………
過了漫長的時光,銀發(fā)少年終于穿著那件藍白相間的新病服從病房里間走出來。
他的眼神空洞呆滯地坐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眼神沒有聚焦在周圍的任何事物上,仿佛被無盡的憂傷所淹沒。
病服衣領(lǐng)因未整理而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細膩的肌膚,與病服的藍白色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銀色發(fā)梢上還殘留著些許濕潤的水汽,脖頸上的水珠順著掉落到鎖骨,訴說著剛剛經(jīng)歷過的洗滌。這些水汽與少年蒼白的臉色相互映襯,更增添了幾分孤獨無助的氣息,顯得幾分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