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剛下晚自習(xí)南瀟進門屁股都沒坐熱林昂就敲開了她家的門。

　　南瀟似乎已經(jīng)猜出了他來的目的，在等他開口。

　　“老楊今天去醫(yī)院了，老楊說他的成績申請獎學(xué)金和助學(xué)金都沒問題，也沒必要真的走到退學(xué)這一步，老楊說可以暫時休學(xué)，勸他也不聽，誰也勸不住他。”

　　南瀟笑了一聲，“你為什么覺得他會聽我的，而且就算能申請獎學(xué)金，最快也要兩個月，他能等得起，他奶奶能等得起么？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天都不知明天是不是終點，你讓他怎么等？”

　　十月下旬的天已經(jīng)寒意凌人，再加上下了些小雨，還沒有供暖，有些濕冷，南瀟找了一個厚一點的外套裹在身上走上前準備關(guān)門，“我不會去勸他，誰沒資格干涉他的決定?！?/p>

　　林昂撐著門，有些急了，“他馬上就要高考了！就這么由著他的性子來就是在害他！”

　　“你懂什么！起碼他這樣做不會后悔，高考不是人生的終點，最親的人在醫(yī)院等著手術(shù)等著治病，你讓他怎么選？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她呼出一口濁氣，“板子打不到你身上你當(dāng)然不會喊疼，不能理解的話就尊重他的決定。”

　　林昂看她油鹽不進也沒在多說什么，帶上門走了。

　　南瀟沒一會兒也下樓往醫(yī)院去了，到了醫(yī)院已經(jīng)快十一點了，病房里還開著燈，莊喆正坐在床邊觀察情況。

　　南瀟敲了敲病房的門，莊喆反應(yīng)了兩秒才起身出了病房。

　　南瀟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莊喆站在門口，他眼底青灰，他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人也瘦了。

　　之前南瀟只要有時間就回去醫(yī)院幫忙照看老人，有時候時間充裕會給莊喆帶飯。

　　莊喆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個點來，于是說，“如果你來的目的跟林昂他們一樣，沒必要，回去吧?！?/p>

　　南瀟站起身，把一張卡放進了莊喆手里，“我不是來勸你的，任何人都沒有權(quán)利干涉你的決定?！?/p>

　　在莊喆不解的目光中她解釋道，“奶奶手術(shù)后期康復(fù)都需要錢，里面是一年的房租，剩下的就當(dāng)是我借你的，不多，你先拿著應(yīng)急。”

　　莊喆還想開口南瀟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奶奶的病更重要，利息照樣算?！?/p>

　　南瀟往病房里看了看，老人好像更憔悴了，“手術(shù)什么時候？”

　　“下周二。”

　　“好好照顧奶奶，我有空來看她?！?/p>

　　莊喆點點頭，目送南瀟消失在走廊盡頭，他不自覺的走到窗邊，南瀟已經(jīng)下了樓，她穿著連帽衛(wèi)衣，他看見她把帽子往緊攏了攏，她真的很畏寒，他原本陰霾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南瀟從醫(yī)院回去已經(jīng)凌晨了，貓在家焦躁不安的叫著，南瀟一進門就趕緊把貓抱進懷里安撫它。

　　這只一歲的貓已經(jīng)長大了，還相當(dāng)肥，而且很粘人，有時候早上醒來這只肥貓就蜷成一個毛球睡在她的肚子上，每天早上醒來都覺得快被它壓死了。

　　***

　　到了手術(shù)那天，南瀟連假都沒請就去了醫(yī)院，她看著老人昏迷中的老人被推進手術(shù)室，莊喆瞪著干澀發(fā)紅的眼睛看著手術(shù)中的牌子，他看似冷靜，但是撐在膝蓋上的手卻抖得很厲害。

　　南瀟拍拍他的肩膀，“會沒事的，別擔(dān)心?！?/p>

　　手術(shù)經(jīng)歷了四個小時，當(dāng)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出來說出那句手術(shù)很成功的時候莊喆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因為太激動腿一軟險些跪下，南瀟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下他才站穩(wěn)。

　　他的手還是抖得厲害，他眨了兩下干澀紅腫的眼睛，眼淚不自覺的滑了下來，他終于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

　　雖然手術(shù)很成功，但還需要觀察，轉(zhuǎn)到病房之后莊喆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守著，幾乎是沒日沒夜，有時候?qū)嵲诶蹣O了就撐著腦袋瞇一會兒，第四天的時候老人終于醒了過來，雖然剛醒精神頭沒那么好，但勉強的能說話了。

　　南瀟走到病房門口，看到莊喆正扶著老人睡下，南瀟沒進去打擾，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不大一會兒莊喆就出來了。

　　南瀟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心理不是滋味，“奶奶醒了，別擔(dān)心了，回去換身衣服再好好睡一覺，這兒我看著就行?！?/p>

　　莊喆衛(wèi)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點，搖了搖頭說：“幫我個忙，有點東西現(xiàn)在沒處放，得先放你那兒，我找人送過去你幫我去取一下?！?/p>

　　“什么時候？”南瀟問他。

　　“現(xiàn)在?！?/p>

　　“很著急嗎？連換身衣服的時間都沒有嗎？”

　　莊喆搖頭，道了聲謝。

　　南瀟還是有些不放心，“你好幾天沒合眼了，能行么？”

　　“別擔(dān)心?！?/p>

　　南瀟拗不過他，只能先回去取東西，她剛到樓下就看到一個人抱著箱子在樓道門口站著，她走上前問，“是給301送東西的嗎？”

　　男人點頭道：“是是，你住301。”

　　“對，你把東西給我就行?！?/p>

　　男人把箱子放在她手里就離開了，南瀟看了一眼箱子里的東西，是一些相框和相冊，還有些擺件之類的東西。

　　她有些疑惑莊喆為什么會把這些東西放她這兒，她也沒細想抱著東西上了樓，因為顛簸一個相框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她細細端詳著相框里那張有些褪色的照片，中間站著的小孩兒應(yīng)該就是小時候的莊喆，左手拉著爸爸右手拉著媽媽，看著只有四五歲，媽媽眼尾微微上挑，但中庭偏短，臉型流暢，中和幾分凌厲，看著溫婉許多，爸爸眉峰凌厲，但是眼睛中規(guī)中矩，鼻梁堅挺，輪廓分明，架著一副眼鏡反而多了一絲學(xué)者的儒雅。

　　莊喆又剛剛好遺傳他們所有優(yōu)點，輪廓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眼睛，鋒利的眉峰，整個人看起來冷冷的，好像天生厭世一樣，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南瀟笑了笑，把相框放進去，箱子進臥室的柜子里，這樣就不會被貓盯上了。

　　她看了眼時間，不趕趟了，到樓下打包了些飯就去了醫(yī)院。

　　透過窗戶，她看到莊喆正趴在病床上睡覺，似乎真的是累極了，老人也在睡覺。

　　南瀟輕手輕腳開門，走進去，拍了拍莊喆的肩膀，莊喆朦朧的睜開眼，南瀟指了指門，示意他出去。

　　莊喆跟著南瀟出了病房，南瀟把飯盒遞給他，“吃點東西，然后回家換身衣服睡一覺，這兒有我看著，不用擔(dān)心。”

　　莊喆嘆了口氣，點點頭，說了聲謝謝，開始一聲不吭的吃東西，三下五除二吃完飯，就離開了醫(yī)院，走之前還是跟南瀟說，“我換身衣服就過來?！?/p>

　　南瀟沒說什么，點點頭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