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范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慶帝不僅斥責(zé)他無實證便敢攀污皇子,還將他的提司腰牌收了去。
那腰牌在慶帝手中輕晃,搖搖欲墜,讓范閑不禁想起方才殿內(nèi)的事。
搖搖欲墜的,又何止是一個提司腰牌,還有他的心。
腰牌帶著弧度,落入水中,落水的角度極巧,只一聲輕響,連漣漪都消失得迅速。
在北齊拼死的日子算什么呢?
曾經(jīng)的隨心所欲又算什么呢?
在那句“你是什么人”的質(zhì)問下,范閑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是啊,他范閑是什么人?
一個小小的提司。
這桌上坐的都是什么人?
是上位者,是君,是任何一個若是真的動了怒都可以斥責(zé)他的人。
他斗得過嗎?
斗不過,但怎么能容忍欺辱一而再再而三?
聽到慶帝同意二皇子陰險的賜婚請求,他就明白了慶帝只會包容自己的兒子,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怒極之下,他再次請命,這次他的頭伏在地上,低若塵土。
慶帝回頭只望見范閑彎曲的頭發(fā)如瀑般傾瀉,謙卑的樣子仿佛真的臣服于他一般,但他心里清楚,范閑低垂的臉上,一定滿是憤怒和失望。
留下一句“真是打輕了你”,慶帝拂袖而去。
范閑伏在地上,他身后的四人已然落座,兄友弟恭的模樣令他作嘔。
他眼角莫名流出淚來,口中溢出的聲音卻帶著滿滿的嗤笑。
緩緩抬起頭來,范閑眼底的情緒濃得快要溢出來。
落座之人皆是皇子,只他是那個特例,他是那個孤獨的“臣子”,是臣,非子,沒人知道,也沒人在乎。
可笑。
曾經(jīng)給的許諾可笑,恩寵下的權(quán)利可笑,連方才殿內(nèi)也可笑。
范閑站起身,不適感已經(jīng)被憤怒沖淡,他挺直腰背回頭沖著席上的人一個個望過去,入眼的都是面具。
最后他將目光定在李承澤身上,那人正好整以暇地吞著葡萄,注意到他的目光,李承澤抬眸,也盯著范閑。
范閑“二皇子啊,這筆賬,咱們慢慢算?!?/p>
二皇子-李承澤“范閑啊,這一局,咱們好像,打了個平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