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冰裳唇色蒼白,面上帶著明顯的病氣,連聲音也虛弱的不行,“她胡鬧慣了,以后會長大的?!?/p>
會變成黎蘇蘇,然后害的更多人沒命。畢竟對于高高在上的神女來說,如果是五百年后的凡人,可能還勉強被愛屋及烏一番。至于現(xiàn)在的、百年便會化為一堆塵土的凡人,實在是太渺小了,即使是再慘烈的景象,也至多是動容,壓根不會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悲憫。
嘉卉正給她整理著被角,聽見這些自我安慰的話,忍不住嘲諷起葉夕霧,“二小姐都成婚半年了,還沒長大?同樣是落水,你去了半條命,她倒好,活蹦亂跳的還有心思去上香。不過,這么冷的天,她罰二姑爺去跪冰,估計沒多久就能守寡,和沒成婚也不差什么?!?/p>
“跪冰?”
知道葉冰裳私下一直有接濟澹臺燼,嘉卉勸道,“小姐,二小姐本就因為六殿下鐘情于你處處與你為難。偏二姑爺這次墜湖選擇救你不救她,才被二小姐不滿罰跪。你若是再幫他出頭,恐怕二小姐那里……”
葉冰裳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勾起一個蒼白溫柔的笑,“你放心,我會和她好好說的。而且是我連累了二妹夫,不能不管他?!?/p>
葉夕霧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黎蘇蘇了,黎蘇蘇自認是神女,神女愛世人,不說救人,怎么會為難普通人呢?
披著大氅,她就這么一步一咳的帶著東西走到澹臺燼身邊。四面八方都是呼嘯的寒風,她的眼尾和臉頰很快被吹出病態(tài)的紅色,像是能被一陣風就吹走的紙片人,弱不勝衣。
澹臺燼已經(jīng)被凍的麻木,臉上結(jié)出細細的冰霜,任由刺骨的寒風刮落他身上,孱弱的跪著?;秀遍g察覺有陰影在他身旁投下,與此同時,一件厚實的披風落在他身上。
他抬眸,眼中映出葉冰裳病弱堪憐的身形,許是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他這次沒用從前的稱呼,而是直呼其名,“……冰裳?你醒了?”
他久不說話,嗓子干澀聲音也嘶啞。葉冰裳似乎被他的慘樣驚住,沒心思計較這有些越界的稱呼,眼中已經(jīng)有了盈盈淚水欲落不落的泛著晶瑩的光。
她掩唇咳了兩聲,從嘉卉手里接過一碗冒著熱氣的姜湯,溫聲勸慰,“嗯,我沒事。澹臺殿下,先喝點姜湯。”
澹臺燼黑沉沉的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她,姜湯下肚后的熱意勉強讓他找回些許神智,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別哭,冰裳。眼淚……不能讓別人看見?!?/p>
天吶,葉冰裳動作一頓,意識到他竟然就這么開始長情絲了。
面上那些蓄在眼里的淚珠再也忍耐不住的落下,一滴滴砸到澹臺燼凍僵的手上。他下意識接住,確實……是很不一樣的感覺。
“咳、咳咳,我去求二妹妹,她總不能讓你凍死在葉府?!庇质且魂嚳人裕o澹臺燼塞了一個自己身上的暖手爐后,葉冰裳遠遠看見那道綠色的身影,徑直走了過去。
黎蘇蘇如今記憶全無,面對葉家人下意識有些氣短。在旁邊有些跛腳的春桃給出提示后,她努力做出理直氣壯的模樣,“大姐姐?”
葉冰裳似乎因為迎風又咳了幾聲,開口時帶著軟糯的鼻音,“二妹妹,這么冷的天,先讓二妹夫起身吧,再跪下去會出人命的。你便是看他不順眼,他作為景國質(zhì)子,若死在葉家,陛下難免要責罰葉家和你?!?/p>
黎蘇蘇恨魔神入骨,她巴不得澹臺燼就這么死了??上氲剿坏┧廊?,邪骨就會蘇醒,然后澹臺燼又變成那個殺盡仙門的魔神,她就辜負了自己穿來五百年前的目的。
于是,黎蘇蘇裝作被說服的模樣,隨意的擺手示意就這么放他一馬。然后指揮下人把澹臺燼抬進自己房中,見人暈倒后,還慌里慌張地找來府醫(yī)給他開藥。
嘉卉在旁邊奇怪,“二小姐這次怎么這么好說話?”
“是啊,二妹妹有些變了。”葉冰裳意味深長的附和。
這一切被葉府盤旋的烏鴉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