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葉冰裳身著一襲淡青色衣裙,如流水般垂落的裙擺在微風(fēng)中輕漾。她端坐于棋盤一側(cè),與蕭蘅對弈。黑白子交錯間,局勢陷入膠著,每一步都似藏鋒于靜默之中。忽然,陸璣和文紀(jì)推門而入,神色匆匆卻壓低聲音,將一則從楚嵐處探得的隱秘稟告給蕭蘅——淮鄉(xiāng)那邊,暗中不僅發(fā)現(xiàn)了金礦,更早已悄然開采。這消息雖輕若微風(fēng)拂面,卻在靜謐的室內(nèi)激起隱隱波瀾。葉冰裳聞聲抬眸,眉梢微挑,目光瞬間投向蕭蘅。她的神情看似平靜無波,仿佛只是無意間的一瞥,但眼底流轉(zhuǎn)的冷意卻泄露了幾分深思。心中揣測已然成形,只待時機印證。而蕭蘅依舊神色淡然,可那稍縱即逝的凝重之色卻未曾逃過她敏銳的視線。他深知此事牽連甚廣,稍有不慎便會掀起滔天巨浪。沉吟片刻后,他當(dāng)機立斷,決定帶她一同前往淮鄉(xiāng)。出發(fā)前,葉冰裳特意準(zhǔn)備了幾件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一枚細針、幾粒藥丸,以及一卷極薄的絲線。這些東西被她小心藏入行囊深處,毫不顯眼,卻蘊藏著精巧心思。她并未多言,也無解釋,只是隱約覺得,這些細小之物或許能在未知之地化險為夷。果然,剛踏入淮鄉(xiāng)地界不久,她的直覺便得到了應(yīng)驗。借助那些提前預(yù)備的手段,葉冰裳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淮鄉(xiāng)衙門?;椟S的燈火映襯著夜色,她的身影如同一抹幽靈般穿梭在重重守衛(wèi)之間。僅片刻工夫,那本記錄私挖金礦詳情的賬本已穩(wěn)妥落入她的手中。動作干凈利落,未驚動任何人,亦未留下絲毫痕跡。站在陰影中,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賬本,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隨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蕭蘅垂眸凝視著手中翻開的賬本,指尖輕輕掠過泛黃的紙頁邊緣。那一抹細膩而微涼的觸感,恰如她此刻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表面波瀾不驚,實則暗潮洶涌。無聲的嘆息自胸腔深處緩緩彌散,化作一縷無法言說的復(fù)雜情緒,纏繞在她的心頭。葉冰裳的手段,一貫如同狂風(fēng)驟雨,凌厲而迅猛,總是在對手尚未察覺之際便已直擊要害。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從布局到執(zhí)行,她未曾有片刻遲疑,也未曾留給敵人喘息的機會。她的計劃如同一張織就的鐵網(wǎng),每一步都精密無誤,環(huán)環(huán)相扣,不留任何縫隙。馮玉堂及其黨羽,在她雷霆萬鈞的攻勢下被連根拔起,毫無還手之力。而那被囚禁多日的薛懷遠,也在她精心籌謀的安排下重獲自由。當(dāng)喬樂君與瓊枝終于見到憔悴不堪、卻仍帶著幾分倔強神色的薛懷遠時,淚水早已模糊了她們的視線。哽咽聲中,二人連連俯身叩謝,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然而,面對這一切,葉冰裳只是輕輕拂了拂衣袖,神情淡然若水。她的目光依舊冷靜如初,未見分毫波動,仿佛方才那場生死博弈不過是一局無關(guān)緊要的小戲碼罷了。她迅速而果斷地布置后續(xù):桐兒奉命護送薛懷遠返回京城,晚舟則隱于暗處戒備,確保沿途安全無虞;至于馮玉堂及其爪牙,則被毫不拖泥帶水地移交云凌押解入京。每一個決定,都干脆利落,沒有任何遲疑或拖沓。直到一切塵埃落定,她才轉(zhuǎn)身尋找蕭蘅。兩人默然并肩而立,無需言語交流,徑直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漫漫長路。風(fēng)卷草動間,四周寂靜無聲,唯有馬蹄聲和衣袂獵獵作響。葉冰裳的神情依舊冷峻,但眉宇間隱約透出的一抹深思,似乎昭示著某種念頭正在她心底悄然醞釀。
天空陰沉,宛如一幅巨大的鐵幕低垂于頭頂,寒氣如鋒利的刀刃般直刺骨髓。當(dāng)眾人踏入京城之際,這座富麗繁華的都城已然被一種無形的壓抑氣息籠罩,空氣中彌漫著風(fēng)雨欲來的緊張氛圍。次日清晨,葉冰裳毫不猶豫地敲響了登聞鼓。清脆的鼓聲穿透薄霧,在寂靜的街道上空回蕩。她的步伐堅定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石留痕,聲音冷靜且清晰,言辭犀利似刀,直擊要害。她不僅為薛懷遠洗清了冤屈,更借李仲南之手,將其多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人脈網(wǎng)絡(luò)徹底撕裂。她精心設(shè)下陷阱,逼得李仲南不得不親自請求圣上下令處決馮玉堂等人。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當(dāng)塵埃落定、真相昭然若揭之際,李仲南竟強擠出一抹笑容,拱手稱謝道,若非葉冰裳的計策,朝廷絕無可能根除這一隱患。夜幕降臨,喬樂君等人圍坐一堂,杯盞交錯間滿是歡聲笑語,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然而,葉冰裳卻悄然離席,并未有片刻停留。她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來到蕭蘅的住處。兩人相對而坐,共進晚餐,幾杯淡酒入喉,無需多言,僅憑默契便讓這場短暫的相聚顯得寧靜而美好。燈光微微搖曳,映照在兩人的眉眼間,平添幾分暖意。待夜深人靜之時,她整理好衣衫,獨自返回相府。在這深夜的寂靜中,她燃起燈燭,細細梳理這一日的波瀾起伏,猶如整理一幅復(fù)雜卻層次分明的畫卷。
這一日,正值姜家祭祖。姜元柏帶著他的兩位弟弟與侄子姜景瑞,齊齊跪于祖祠內(nèi)。他們的神情肅穆而凝重,目光低垂,對著供奉的祖宗牌位低聲禱告。
姜元柏“姜氏我祖,慰我家人。四時八節(jié),不斷香煙?!?/p>
語聲落下的一瞬,四人同時俯身叩首,動作整齊如一,虔誠中透著無形的威儀。葉冰裳垂眸看向供桌上的牌位,那上面赫然刻著原主姜梨母親葉珍珍的名字。視線觸及的一剎那,她的心頭微微一顫,目光驟然凝住。無聲間,她在心底默念:無論如何,定要為葉珍珍和姜梨討回公道!那執(zhí)念如烈焰般熊熊燃燒,卻又似刀刃般寒涼透骨。儀式結(jié)束后,葉冰裳隨著眾人緩步走出祠堂,迎面撞見了胡姨娘——正是原主姜梨姐姐生母的身影。她的步伐頓了一瞬,腦海中迅速閃過季舒然與一個姓柳男子的舊事。那些隱秘的過往如亂麻般交織糾纏,在她心中掀起波瀾。一抹冷光自她眼底掠過,一個鋒芒畢露的計劃在她胸中逐漸成型,仿佛深埋在泥土中的種子終于破土而出,等待時機綻放其寒意與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