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陽的眼睛瞇了起來,這個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同樣在意料之外。
“如果你是兇手,那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為什么要挖去余林的眼睛,在她的后背上刻下紋身,以及那個紋身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圖案?”
毛雨低著頭,再次保持沉默,只是喃喃地念叨著自己就是兇手。
陸景陽覺得他這個狀態(tài)很奇怪,就像是魔怔了一樣。
他忽然想起獄警剛剛跟他說的話,毛雨一見到紅色的東西就會發(fā)瘋。
如果這個病癥真的和余林的死有關系,陸景陽何不好好刺激一下他?
一個正常的人被刺激后會精神錯亂,那么一個精神本來就不正常的人被刺激后會怎樣?
無非就只有兩種可能性:一種就是精神更加錯亂了,而另外一種很有可能是忽然就好了。
所以,為什么不去嘗試一下?
一旦這個瘋狂的想法在陸景陽的腦海中產(chǎn)生,他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
趁著預警不注意,他偷偷將自己的紅色運動手表取回,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毛雨被聲音吸引,目光掃向了陸景陽的手,很快他的瞳孔放大,抱著腦袋尖叫起來。
“怎么回事?”
獄警聽見聲音,趕忙匆匆跑了過來。
看見陸景陽手上拿著的東西,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嚴厲控訴道,“身為警察,你怎么可以這樣……”
陸景陽卻一把拍開了他欲要拿走手環(huán)的手:“你等一下,我就是想做個實驗?!?/p>
“不行!”
獄警不聽陸景陽的,還要去搶奪手表。
就在這時,玻璃對面的毛雨忽然做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尖叫失控過后,忽然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一會兒就開始干嘔起來。
“嘔嘔嘔……”
安靜的空氣里,這“嘔嘔嘔”聲顯得十分詭異,他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吐出來。
五分鐘后,在毛雨的眼睛已經(jīng)紅得仿佛能滴出血時,他停止了干嘔,轉身躲在了不遠處的窗簾后面,然后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半點聲音。
不要說是陸景陽了,就連前來制止的獄警都看傻了。
“他在做什么?”
“別說話,先觀察一下?!?/p>
陸景陽腦中有靈光一閃,他雙手捏緊,緊張地看著毛雨躲藏的方向。
毛雨在窗簾后維持同樣的姿勢蹲了足足五分鐘,隨后他又撲到地上,抱著一旁的花盆大哭起來。
哭泣的時間十分短暫,也就一分鐘不到,他就丟下花盆轉身逃跑,想要從窗戶跳出去。
不過監(jiān)獄里的窗戶都是封死的,毛雨還沒來得及打開窗戶,就已經(jīng)被獄警控制住了。
被抓住的毛雨起先掙扎著,隨后就像是被提線的木偶一樣,任由其他人揉捏挫扁。
“陸警官,探視時間要到了,麻煩你先離開?!?/p>
獄警不滿陸景陽剛剛的做法,對他沒什么好脾氣。
但陸景陽卻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在毛雨被人帶走之前,他又將自己的紅色手表拿出來,故意在毛雨的眼前晃動了幾下。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毛雨又開始發(fā)瘋,先是大叫著發(fā)狂,然后就捂著嘴巴躲在了窗簾后,和剛剛的一系列動作如出一轍。
“我知道了,毛雨,我知道了!”
陸景陽驚喜地大叫了起來,“你之所以認為你是兇手,不是因為你殺死了余林,而是因我你見死不救!在余林被害的那天,你其實見到了真正的兇手,也看見他殺害了余林!但你因為膽小,一直躲在窗簾后沒有出來,最后還從窗戶逃跑了對不對?”
毛雨僵硬的身體因為陸景陽的話有了些許的變化,但他始終沒有抬頭看陸景陽一眼。
“毛雨,你不是兇手?!?/p>
陸景陽很肯定地說道,“所以余林不會怪你?!?/p>
“她為什么不會怪我?”
這下毛雨終于有了反應,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陸景陽。
“她臨死之前一直在看著我,那時候我就躲在窗簾后面??粗裏o助的目光,我卻無能為力。如果我當時能夠勇敢一些,如果我可以和那個可惡的殺人兇手搏斗,那么余林她……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看見毛雨終于愿意和自己說話了,陸景陽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和毛雨的目光對視,試圖讓他看見他眼中的真誠。
“毛雨,那個兇手窮兇極惡,就算你與他搏斗,也未必有勝算。余林她是個善良的女生對不對?所以她肯定不愿意你去送死,她沒有怪你?!?/p>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毛雨忽然掙脫了獄警,整個人都趴在玻璃圍欄上,眼球上密布紅色的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
陸景陽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是個怎樣的人,到底有沒有怪你,你難道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毛雨的眼中閃過波動,陸景陽再接再厲。
“用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真的值得嗎?這真的是余林愿意看見的結果嗎?毛雨,在獄中這么多年,你應該不知道吧?那個殺人兇手又出來犯案了,就在昨天,一個才二十一歲的女孩以同樣的方式慘死……如果你想幫余林報仇,想讓她真正原諒你,難道不應該配合警方,找出真正的兇手嗎?
“二十一年了,如果你還茍活在自責之中,不愿意面對真相,就算余林是個再善良的人,也肯定看不起如此懦弱的你!”
安靜,周圍陷入了絕對的寂靜之中,仿佛只剩下陸景陽和毛雨交錯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毛雨忽然用力砸了一下面前的玻璃圍欄,失聲痛哭起來。
“是……是我錯了……我太懦弱了……你說的沒錯,想要取得余林的原諒,幫她找出那個殺害他的人,明明只要找到那個人就好……”
半個小時后,毛雨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過來,他和陸景陽相對而坐。
“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吧。”陸景陽拿著筆,神情嚴肅。
“二十一年前的冬天,那是我覺得最冷的一天。當時我和余林剛分手不久,其實我們之間并沒有太大的矛盾,只是余林覺得我不夠上進,她想讓我辭職從商。而我覺得在工地工作才是最穩(wěn)定的,因此我們之間的分歧越來越大,最后選擇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