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陽看白洛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趕忙追問道:“你是不是知道?”
“不知道?!?/p>
白洛矢口否認,顯然不想過多的討論鄭然然的事情。
他見著機會就想趕緊下樓,卻被陸景陽一下抓住了胳膊。
“兄弟,現(xiàn)在鄭然然的這個狀況有點棘手,要是他再這樣無端礦工,第五小組肯定容不下他了,那么他很有可能就無法繼續(xù)在警局呆下去了?!?/p>
“關(guān)我什么事情?再說了,鄭然然家庭條件這么好,你放心,就算他失業(yè)了,也有人把他撈回來的?!?/p>
白洛要走,陸景陽卻不依不饒。
難得抓到一個知情人,他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不然永遠都解不開鄭然然的心結(jié)了。
白洛被陸景陽纏得實在沒辦法,只能妥協(xié)道:“行行行,你別煩我了,我說還不行嗎?”
他煩躁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猛地吸了一口。
陸景陽笑嘻嘻地看著他,絲毫沒意識到他剛剛的死纏難打有多煩人。
“你們第五小組的人,都跟你一樣死皮賴臉嗎?”
白洛斜睨了陸景陽一眼,語氣不善。
陸景陽挑挑眉,也并不生氣,反而笑道:“那是啊,畢竟我們都是被其他部門淘汰下來的人,沒點生存技能,怎么在警局活下去?”
白洛被陸景陽的話氣笑了,沖他豎起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夸贊還是諷刺。
陸景陽耐心等待白洛切入正題。
“雖然現(xiàn)在我和鄭然然關(guān)系不好,但是以前我們可是發(fā)小,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煙圈從白洛的口中吐出來,他的目光模糊在層層白霧之中,看的并不真切。
這一點倒是讓陸景陽挺意外的。
畢竟鄭然然每次看見白洛,都像是見到仇人一樣,全身的汗毛都要炸開來。
瞅見陸景陽的表情,白洛繼續(xù)道:“小時候我經(jīng)常去鄭然然的家里玩,知道他的母親一直患有抑郁癥。這病癥是心理疾病,很容易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時好時壞的,誰都不知道哪個點會刺激到她,因此鄭家上下對待阿姨的態(tài)度,都十分小心翼翼。”
“不過我每次去鄭然然的家,都沒看過阿姨發(fā)過病。在我的印象里,她就像是從畫卷里走出的大家閨秀,溫柔細致,說話的時候總是細聲細氣的,讓人如沐春風。我很喜歡阿姨,當然,鄭然然也很喜歡這個母親?!?/p>
“后來我和鄭然然長大了,都決定報考醫(yī)學院當法醫(yī)。很幸運,我和鄭然然的老師,就是鄭然然的父親鄭安陽。他是個很嚴格的人,對待醫(yī)學的態(tài)度也十分嚴謹,只要學生犯了一點錯誤,就會嚴厲苛責。鄭然然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做事總是吊兒郎當?shù)?,因此?jīng)常犯錯,老師罵他的次數(shù)也比我多多了。再加上這家伙自尊心強,覺得老師是在偏愛我,因此我們在那時候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些矛盾,關(guān)系沒以前那么好了?!?/p>
頓了頓,白洛又吸了一口煙。
“其實是鄭然然自己身在局中看不出來,在法醫(yī)解剖上,他比我有天分,老師對他嚴厲,只是想讓他學到更多的東西而已。說實話,當時我心里也是有些嫉妒他的。在他故意和我疏遠后,我也選擇對他視而不見。但是畢竟我們的老師是同一個人,我又在外地上學,逢年過節(jié)的,老師會喊我回家吃飯,我還是要和鄭然然碰上幾面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每次見面都變成了唇槍舌戰(zhàn)。現(xiàn)在想來,我跟他個腦殘計較什么?那不是顯得我和調(diào)檔?”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自己太幼稚了,白洛輕笑了一聲。
“所以,你們是因為這件事才不合的?”陸景陽問。
白洛卻是搖了搖頭:“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絕大素的原因,還是因為那起人皮鼓案?!?/p>
“人皮鼓案?二十年前,你們應該也沒多大吧?”
白洛臉上的表情恢復了嚴肅,他“嗯”了一聲道:“確實沒多大,在人皮鼓案發(fā)生的時候,我和鄭然然的關(guān)系還挺不錯的。對了,人皮鼓案的具體資料你都看過了?不用我多說了吧?”
陸景陽點頭。
白洛繼續(xù)道:“死者的人皮被剝下來做成鼓面,身體的骨架和其他組織,卻至今都找不到。當時警局因為這個案子簡直鬧翻了天,老師非常的忙碌,基本上一個月都沒回過幾次家。也許是因為這樣,疏忽了對阿姨的關(guān)心。在某一天,阿姨忽然離家出走了。”
“就在阿姨出走那天,我還在路上看見了她。她的面色和平常一樣,看見我的時候還對我笑了笑,于是我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到了晚上的時候,鄭然然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了阿姨失蹤的事情,我才想起把遇到阿姨的事情告訴他。結(jié)果鄭然然十分生氣,質(zhì)問我當時怎么沒有攔住阿姨,否則她就不會失蹤了!”
說著,白洛斜睨了陸景陽一眼問,“你說,鄭然然這人是不是有夠無理取鬧的?這能怪到我的頭上?難道阿姨的事情我不難過嗎?可是當時我年紀小,怎么知道阿姨那天是離家出走了呢?”
陸景陽撇撇嘴。
對于這件事,他站白洛,因為鄭然然的確很不講道理。
“后來呢?找到阿姨了嗎?”陸景陽問道。
他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了猜測,既然過兩天是鄭然然母親的忌日,那么這個答案一定不太好。
果然,白洛搖了搖頭。
“沒找到,鄭家的人還有警方一起四處尋找阿姨,始終沒有找到阿姨的下落,后來阿姨在法律上就被判定為死亡了。老師就把阿姨離家出走的日子,當作了她的忌日。剛剛你說鄭然然對人皮鼓案十分敏感,我猜測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特別的抵制?!?/p>
這個答案是陸景陽萬萬沒有猜到的。
誰能想到大大咧咧、毒舌刻薄的鄭然然,背后還藏著這么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白洛將煙頭在欄桿上掐滅,隨手丟在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嗯,白法醫(yī),今天謝謝你能告訴我這么多?!?/p>
白洛挑眉沒說話,快速朝著樓梯口走去。
臨下樓前,他又忽然停下腳步,看著陸景陽道:“希望你能好好勸勸鄭然然,他是個好的法醫(yī)苗子,就是這腦筋實在是轉(zhuǎn)不過來。”
說完,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了樓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