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這些，就是星空最后交給我的記憶碎片。

畫面定格在最后一幕，星空握緊雙拳，勉勵自己，遙望遠(yuǎn)方，眼睛里像有無數(shù)顆星星閃耀。

丑角的聲音再次響起，把鳳逍的思緒拉了回來。

“這些直接或間接地都是周嵐的記憶，似乎能夠想象他在戰(zhàn)亂年代的生活狀態(tài)?！兵P逍心想，“可他為什么要給我看這些呢？”

丑角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真實發(fā)生的事情。救我那次你也看見了，她成了很優(yōu)秀的水元素師，憑一己之力趕跑了校霸。

鳳逍等一下，你們相遇是六年級的事情。她幫你解圍時你還在上小學(xué)。也就是說，她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從什么都不會到精通水元素的運用？

丑角你會感到驚訝也是情理之中。畢竟光是靠自己獲得元素力就需要極高的天賦，更毋論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熟練地利用水元素進(jìn)行進(jìn)攻和防御。

丑角但，和你頭上的那個印記一樣，如果有類似的載體或是索引，輔助元素力的轉(zhuǎn)化，那么對元素力的理解和使用都會容易得多。

他指指鳳逍的額頭。鳳逍這才意識到自己由于警惕始終保持著用風(fēng)元素力護(hù)體的狀態(tài)。綠色的星印散出絲絲微風(fēng)，吹動他的劉海。此時他的額頭，有些微微發(fā)燙。

丑角換言之，是有什么引導(dǎo)了星空對水的感知，讓她在水元素的運用上面游刃有余。

鳳逍【禁忌力量】！

鳳逍幾乎是脫口而出。

丑角沒錯。為了早日成為大師，她鋌而走險，偷走了由當(dāng)時村長保管的【律令玉璽】。

丑角平靜地道出原委。鳳逍看得出，即便丑角與周嵐之間存在微弱的區(qū)別，但在說出事實的時候，丑角臉上的悲傷卻也難以掩飾?，F(xiàn)在他十分確定，丑角與周嵐，至少在靈魂上，有著十分堅固的聯(lián)系。

丑角在我的印象里，有那么一天，天地間撲朔迷離，怪誕，讓人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大地震動，天空灰暗。

丑角但在內(nèi)戰(zhàn)時期，人們大多只是當(dāng)作平常的軍事示威，既然防空警報沒有響，而且隨后也再沒有別的動靜，那么生活是照常繼續(xù)的。沒有人會想到維持萬華村運作的力量曾發(fā)生了幾秒的動搖，也沒人知道，這動搖能夠平息是因為還有另外兩個封印的保障。更不會有人知道，這一下震動給高層帶來了多大的恐懼。

丑角但，無論過程，那之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亂似乎被平息了。帶著【禁忌力量】的星空也沒有顯示出異樣，只是安定地過著我們的生活。

他又?jǐn)傞_手掌，玩弄起手上的冥火，像在玩弄他十分珍惜的玩物。

丑角【冥火頌】

畫面再次虛化，混沌過后，視線恢復(fù)清晰。

這次，鳳逍看見的，是夕陽下的兩個背影。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

周嵐星空，你的水元素力好強呀。你是怎么學(xué)會用水的流動卸力的呢？

星空這叫以柔克剛。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以水為力，要懂得順應(yīng)的道理。

周嵐順應(yīng)？

周嵐好深奧的話題。

星空哈哈，可是在我看來，周嵐學(xué)長懂的也很多哦。

周嵐有嗎？

星空只是癡癡地笑，她總不能告訴周嵐自己在偷聽吧。

星空周嵐，我在書上看到一個問題，我不知道答案。

周嵐認(rèn)真地看著星空

周嵐不妨說說。

星空嗯......如果有四個人分一個蛋糕，要切幾刀才會公平呢？

周嵐顯然被這個問題震驚到，因為他怔在原地很久沒有動靜。

星空我只是在書上看到了這個問題，很想聽聽看你的想法。

后來，周嵐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耐心地回答。

周嵐無論怎么分配，都不會達(dá)到真正的公平，因為人心的秤，從來沒有統(tǒng)一過度量衡?？傆腥藶榱嗽黾幼约旱墨@利，而不知不覺間改變對公平的看法。

星空那如果公平并不是絕對的公平，而是指相對的公平呢?

周嵐你是說每一個人都很大度，都不斤斤計較這些細(xì)小的得失？

周嵐可我們在討論的就是以小見大的哲學(xué)問題，如果上升到社會資源，你覺得大家還會那么大度嗎？?

星空嘻嘻嘻

星空開懷的笑了，笑的時候她半瞇著的眼中鋪滿的星空，才最顯得可愛

星空不對哦，我可不是在幻想每個人都能自覺地寬宏大度

星空可是問題里有一個隱藏的條件，你有注意到嗎？

星空只有手握餐刀的人，才有機會追求每個人都分得公平，不是嗎？正是矛盾??！如果人人平等，那又由誰來操這把刀呢？

星空思考公平問題之前，我們至少應(yīng)該有決定公平規(guī)則的資格吧?

星空掌握了話語權(quán)，那些微小的質(zhì)疑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嵐驚訝地盯著面前這個滿眼星光的女孩。她說出的話與她善良天真的外表不相匹配。尤其是，她明明剛剛還在說“順應(yīng)”的話題，如今卻一副領(lǐng)導(dǎo)者的模樣。

但那時的他，并沒有質(zhì)疑過星空思想的獨立性，也沒有意識到一個與她并行的靈魂的存在

夜幕降臨之后，便是漫天的星星。周嵐仰望星空，就像在看星空的眼。在他心里，星空的答案不是最好的答案，但星空本人，在他心里種下好奇的種子。也是那個時候，周嵐真正接受了這個朋友，“或者，用大人的話說，女朋友？”他想。

丑角那是一段幸福的時光，我們兄弟三人，曾為了萬華做過很多思考，試過很多辦法。哥哥們對萬華充滿了希望，我卻不這么覺得。不過，雖然我的想法悲觀，但大家的初衷都是為了萬華，這都無可厚非。

鳳逍你們這么小就在思考這些問題。我這么大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丑角如果你把這句話當(dāng)作贊美，那我不置可否。但作為舊社會的貴族，我并不認(rèn)為這樣的思考習(xí)慣是一種美德。相反，我認(rèn)為這是一種創(chuàng)傷后遺癥。我們的家族，在內(nèi)戰(zhàn)初期就被趕下政壇，這讓我有了和其他同齡人一樣接受普通教育的機會，但卻沒有改變我悲天憫人的習(xí)慣。

丑角至于后來的故事......

他攥緊拳頭，拳縫中透出綠色的冥火。他一臉嚴(yán)肅，像是在回憶什么不堪的過往。

等到終于平復(fù)心情，他張開手掌，任激動的火苗在掌上跳動。

丑角【冥火頌】

場景再次變換，鳳逍漸漸習(xí)慣這樣的變化，不再感到頭暈?zāi)X脹。他閉上眼睛，等待場景變換。待他再次睜開眼，眼前的場景讓他瞠目結(jié)舌，頭皮發(fā)麻。很長一段時間，丑角只是看著他，似乎在等一個合適的開口時機。

場景中，周嵐跪在堆滿雪的懸崖上，額頭淌著血，恐懼地看向懸崖的方向。懸崖邊的周紋高舉手臂，手中擎著星空的脖子。星空頭發(fā)散亂，面色蒼白，胳膊上淌滿了鮮血。她眼中的星空，此刻如同黎明前的黑暗，再看不見一點星光。

周嵐哥哥，求你了，饒了她吧。她是無辜的。

周嵐帶著哭腔，周紋不動聲色。星空的瞳孔漸漸渙散，眼中再無神韻。

周嵐周紋！這就是你面對問題的方式嗎？解決掉產(chǎn)生問題的人，逃避問題的癥結(jié)，濫殺無辜！

周紋萬事萬物都有利弊因果。這女孩走火入魔，戾氣攻心，犯下滔天大罪。又豈能怪罪到他人頭上？

周嵐握緊拳頭，但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哥哥。

周嵐就算她有罪，替她判刑的也絕不是你。如今天下大亂，亂賊遍布你不管，卻讓一個女孩做歷史的罪人！你這不是正義。這是私刑！是虐殺！

周嵐幾乎是喊出的這句話。他以為會換來哥哥的拷打?？芍芗y只是把星空丟下了懸崖，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與跪在地上的周嵐擦肩而過時，他壓抑著復(fù)雜的心情，低聲對地上的周嵐說。

周紋從用自己的一生清白與【禁忌力量】交換的那一刻開始，這女孩就為今天的結(jié)局做好了準(zhǔn)備。倒是你，我的傻弟弟，還傻傻幻想你那個烏托邦嗎？

周紋世間的一切都有價格，顧此失彼，不可兼得。死亡對她來說是一場美夢，對你，又是什么呢？

接著是一個灰暗的身影，匯聚了天使的光輝，與惡魔的冷酷。

時間定格在這一刻，漫天的雪也停留在半空，不再姍姍落下。

丑角現(xiàn)在的我也明白，命運不是平白饋贈了我一個溫?zé)岬南?。也給了我一個凄婉的冬。那年的小天使，終究是與惡魔簽下了契約，換來了我的笑容。

鳳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丑角【禁忌力量】之所以是禁忌，不僅是因為它的力量強大，還因為獲得它的眷顧，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同時，擺脫它，也要付出代價。

丑角這就是我控制那些人進(jìn)行毀容實驗的原因。放心吧，萬華村的美貌是受萬化幻境加持產(chǎn)生的，雖然大家是以實體進(jìn)入的幻境，但對于他們外貌的影響，并沒有體現(xiàn)在他們本來的面貌上。實驗想要驗證的就是，擺脫【禁忌力量】的方法。

丑角只要萬華人自發(fā)地斷絕與【佩蒂司】的關(guān)系，消滅【佩蒂司】的神威，就可以擺脫【禁忌力量】帶來的精神消耗。毀掉【禁忌力量】同樣也是對【佩蒂司】的褻瀆。一樣也就可以擺脫【禁忌力量】而不留下后遺癥。如果你們像我一樣對靈魂敏感，就會發(fā)現(xiàn)那些毀容者的靈魂恢復(fù)了純凈。這就是實驗成功的標(biāo)志。

鳳逍似乎理解了丑角做這一切的動機。同時也獲得了一項關(guān)鍵信息——在萬化幻境中，他們是以實體的形式存在的，這就是為什么他們的手機定位在三峽基地，但卻找不到回基地的路。陳銘會活著也就是被強制退出了幻境。

但他的心里還有疑惑。

鳳逍可在我看來，【禁忌力量】對萬華人民的影響很小，似乎，并沒有抵制它的必要。畢竟，【禁忌力量】確實維持了萬華的繁榮不是嗎？

丑角影響小是因為萬華人口基數(shù)大，一時看不出變化。但這些年，萬華人的精神質(zhì)量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了。況且，幻境制造的繁榮，真的有意義嗎？

鳳逍思考片刻。

鳳逍對我來說，每一個站在我面前的人，每一個發(fā)生在我身邊的故事都是一場真切的人生。既然是繁榮，能包容人的生老病死，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丑角真有趣啊，你那個叫陳銘的朋友，和你的答案似乎相反哦。

提到陳銘的名字，鳳逍條件反射地抬起正在思考的頭。但他看得出，丑角沒有傷害陳銘的意思，反倒像是要拉陳銘入伙，就像丑角現(xiàn)在對自己做的事。這樣至少不必為他的安全擔(dān)心。但他說陳銘的答案截然不同，那是不是意味著，這就是陳銘摧毀【禁忌力量】的原因？

鳳逍......陳銘的......答案？

丑角是哦，很有意思，要不要一起來看看呢？

他這次故作輕松，舞動手掌的冥火。

丑角【冥火頌】

冥火環(huán)繞，場景變換，這次的時間比之前的都要長。鳳逍懷疑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丑角的潛意識。

“要開始了嗎？”鳳逍心想，預(yù)感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