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nèi),看不見的硝煙彌漫。
太子自鑒查院無功而返后,便直入御書房求見陛下,說是對宰相府二公子林珙被殺的真兇,有了猜測。
且,他猜的那人,正是二皇子!
故而陛下召二皇子入宮與太子當(dāng)面對質(zhì),為證清白,二皇子又嚴(yán)明范閑可作見證,故而又召了范閑入宮。
陛下也順便請了苦主林相一同入宮。
幾人便于這事爭執(zhí)起來,太子與二皇子一個直指,一個影射,互相覺得對方才是兇手,爭吵不休。
而林相兩邊不沾,卻劍指陳萍萍,鑒查院有監(jiān)管京都之責(zé),林珙被害的真兇,至今未見奏報,可見是陳萍萍御下不嚴(yán),處事不利。
一番指責(zé)之下,入宮之人又多了個陳萍萍。
陳萍萍和陛下兩人一番裝腔作勢的你唱我和,就將兇手直接按在了東夷城,四顧劍的頭上。
再一番伶牙俐齒,最終的結(jié)果便是責(zé)令東夷城交出兇手,再傳令起兵,擇日征伐北齊,好為枉死的林珙討回公道!
舉一國之力,來討伐不義之人!
如此,也真相大白了!
滿座之人,誰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問題!可偏偏陛下金口玉言,這就是真相!
真相已出,可見太子所言被為虛,陛下口諭,禁足三日,好做反?。?/p>
出了御書房,二皇子正欲離開,卻見拐角處站了一位淑貴妃宮里的女史。
微微有些訝異,但還是抬步上前,“是母妃尋我?”
女史行了個禮,頷首以示,便轉(zhuǎn)身帶路。
李承澤早已習(xí)慣自家母妃宮里也多是些沉默寡言的女史,也不在意,只是跟上。
眼前的路越來越熟悉,直到那熟悉的宮殿映入眼簾,李承澤也莫名覺得放松了些許。
打簾入內(nèi)后,他頭也未抬,便俯身一拜,“見過母妃?!?/p>
淑貴妃看著書時,一貫難以被打擾,沒聽見應(yīng)聲,他也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起身,“母妃你尋我……”
一聲清泠泠的笑打斷了他的話,他迅速抬頭,對上一張含笑的美人面。
“溶溶?”
他確實沒想到她今日會入宮,而且會來他母妃這。
他快步上前,在她身旁蹲下,細(xì)細(xì)看著她的臉,面色依舊蒼白,眉宇間帶著幾分病氣,他眉頭微蹙,手指動了動,似是想碰一碰她,可糾結(jié)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放棄了。
只是溫聲問道:“可是又病了?瞧著臉色還是不好?!?/p>
江南月笑容莞爾,“只是受寒,小毛病而已,上次范公子也替我看過,說我只是體弱,沒什么大礙的,殿下不用擔(dān)心?!?/p>
“范閑?你何時與他又有了交集?”
聞言,江南月卻是垂眸一笑,默了片刻復(fù)又抬眸看他,“殿下,是在質(zhì)問我嗎?”
李承澤眨巴眨巴眼,“我,我沒有那個意思?!?/p>
“那殿下是什么意思?”她抿著唇,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張了張嘴,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眼巴巴的看著她,似又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如此,實在可愛,江南月沒忍住破了功,她掩唇一笑,在他微愣的神情中,忽的伸手夠上了他的指尖。
只是虛虛抓著,并不敢握緊,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似是試探,似是刻意。
他的眼神從呆愣轉(zhuǎn)為驚訝,還有些難以掩藏的欣喜,可手卻如同僵住一般,一動不動。
江南月眼底流光一轉(zhuǎn),撩開眼皮覷他,“殿下可是不喜歡我碰你?”
她眉心微蹙,斂下眸子,作勢要收回手。
李承澤卻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樣,反手抓住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
柔夷在握,沒忍住捏了捏,對上她詫異的眼光,李承澤頓時染紅了脖子,視線飛速移開,不敢看她。
“咳!母妃呢?”
他這話題轉(zhuǎn)移的太過生硬,不過江南月樂得配合,只是,牽一下手都羞成這樣,要是他知道從一開始淑貴妃就在旁邊看著,他等會兒臉得紅成什么樣?
江南月承認(rèn),她就是這么壞心眼。
“咳!”她重重咳了一聲,然后指了指書架的那個位置。
李承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直直的對上了淑貴妃含笑的雙眼,而對方在他看過來時,不緊不慢的低頭看書,反倒顯得格外的欲蓋彌彰。
一股熱氣霎時間涌上腦,他只覺得面頰發(fā)燙,偏偏心中又極為歡喜,充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在淑貴妃宮中也待不了太久,故而,時間差不多了,兩人便一起離開了。
“我送你回去?!?/p>
兩人并肩而行,視線從未交匯,嘴角卻掛著相同的笑容,他們不曾說些什么,可自有默契,交握的手掩在寬大的袖袍之下,無數(shù)宮人見過,卻無人得知。
一路行至宮門前,謝必安詫異的看著自家殿下身側(cè)的江南月,心中不禁疑惑殿下是從哪里把縣主拐來的?
直到兩人上了馬車,他又左顧右盼,卻始終沒找到素衣的身影,怪了,縣主到底怎么來的?就這么把縣主帶走,素衣到時不會來找麻煩吧!
“謝必安!還不走?”
“是!”
李承澤現(xiàn)如今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此時把玩著江南月的手,耳朵都不曾紅一下。
“還沒問你,今日怎么進宮了?”
李承澤對她可謂是不一般的了解了,知道她一貫不愛出門,除了身體原因,也的確是不愛熱鬧,更不耐煩見人。
“我想見你?!?/p>
李承澤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一切言行沒法無所顧忌的心口如一,而他這么多年的經(jīng)歷也讓他早已學(xué)會了說話做事都拐著彎。
從前他們倆之間也一直秉承著的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而江南月這樣直言不諱,反倒讓李承澤有些招架不住。
馬車?yán)锇察o了許久,直到他終于忍不住撩開一角的簾子,讓習(xí)習(xí)涼風(fēng)沖淡他臉上的熱意。
只是面上的溫?zé)嵬嗜?,心上的歡喜卻難消。
他緩和片刻,轉(zhuǎn)過頭正要與她說些什么,可在側(cè)過頭的那一瞬間,眼前出現(xiàn)一張放大的臉,唇瓣擦過一片溫軟,他身體霎時僵直,后背低著車廂,一動不敢動。
兩人那交握的雙手一直不曾松開過,江南月另一只手撐著他的肩膀,身子向前傾,兩個人靠的越發(fā)近了。
她微微仰著頭,目光直直望入他的眼底,“我說我想你了,所以來見你了,你就不想見我嗎?”
江南月的手越過他的肩膀向上攀去,身體沒了支撐,整個人向前撲去,就快壓在他身上了。
怕叫她磕著,李承澤立刻抬手扶住她的腰,接著才有心想那些溫香軟玉在懷的旖旎。
兩人相識這么久,心意相通亦有多年,但他敢發(fā)誓在此之前他從未有過半點逾矩。
只是,他到底不是柳下惠,心上人在懷,他怎么可能會生不出一點想要親近的心思。
李承澤垂眸看著懷中人那張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喉結(jié)滾動,嗓音微啞,“溶溶~”
他目光灼熱盯著那一抹粉色,俯身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