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聲音來者不善,抬頭看向下來的女人。她穿著一身唐裝,背上背著長木盒,手腕上一串核桃珠子,涂著大紅色的指甲長而尖銳,普通的五官,那雙眼睛透著怪異的笑意。
她瞇著眼神打量了我們一眼,似乎在不屑地說“幾個小鬼頭”。
這時另一邊車門也打開,下來一個胖胖的女人,她穿著藍(lán)色道袍,挎著一個鼓鼓的大布袋。長得跟彌勒佛似得,笑瞇瞇的月牙眼,看著很是和善。
她走到我們跟前,跟我們說道:“我?guī)熃憔褪沁@樣,來,給你們一人一條巧克力?!?/p>
說完,從包里掏出巧克力遞給我們。
李任對唐裝女人沒有好感,對別人的給的東西更是不喜歡。他擺手道:“我們不吃陌生人的東西。”
從小村子里老人就說了,不許外人給的東西,不許在路上撿東西回家。
身穿唐裝的女人“撲哧”笑出聲,對胖女人說道:“師妹,收起你那些毒物,少拿孩子做實(shí)驗(yàn)?!?/p>
胖女人訕訕地收回手,跟我們道歉道:“我?guī)熃銗坶_玩笑?!?/p>
妹妹和李玉蔓顯然被唐裝女人嚇到,往后躲了躲。
李任面露不悅,正要應(yīng)她們,我一手護(hù)著妹妹和李玉蔓,一手拉住李任。萬一這兩人是修甚么邪門歪道的,我們肯定要吃虧。
李任大概明白我的意思,扭頭到一邊,不看她們。
唐裝女人似乎是覺得沒意思了,輕哼一聲,對著李任凌空畫了一個圈,說道:“我記住你了?!?/p>
話落,轉(zhuǎn)頭扭著腰肢走了。
胖女人又跟我們道歉后,追上唐裝女人。
我看著她們嘰嘰咕咕在爭吵,胖女人似乎不滿唐裝女人。
見她們走遠(yuǎn),妹妹小心翼翼探出頭,說道:“她們好奇怪。”
奇怪!確實(shí)奇怪!我心里應(yīng)著。
李任啐了一口,說道:“走吧,咱們玩去?!?/p>
經(jīng)過這個小插曲,我更是心神不寧了,看著李任欲言又止。
李任說:“你愣著干嘛?”
“要不咱們改天再玩?”我說。
李任堅(jiān)持道:“不行,只能今天?!?/p>
他突然的嚴(yán)肅讓我們都嚇了一跳,平時李任雖然會兇,但從來沒有這樣嚴(yán)肅過。
李章想起了什么,說道:“今天是麗姐的生日吧?”
李任頓時紅了眼眶,雙手緊握拳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除了我和妹妹,其他孩子也都面露難過。
李章口中的“麗姐”是李麗,李任的姐姐,她和他們這些孩子關(guān)系非常好。那個時候我和妹妹還沒回村子,所以并不認(rèn)識李麗。
知道李麗是從李旺家媳婦幾個人聊天時說起的,李麗失蹤那天正好跟我二舅意外身亡是一天,外公開壇做法,一直都沒找到李麗。她是死是活,壓根不知。
二舅意外身亡后,三舅才從學(xué)醫(yī)改學(xué)道術(shù),我堂叔又改學(xué)醫(yī)術(shù)。
那個時候我只是簡單的認(rèn)為,李家世代必須一人學(xué)醫(yī)一人學(xué)道術(shù),并不知道與此相關(guān)的是一個千百年來的詛咒。
李任哽咽著說道:“我阿爸阿媽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聽說筆仙挺靈的,如果我阿姐沒事,我希望能找到她?!?/p>
膽子最小的李玉蔓舉手:“我去。”
其他人也都一一應(yīng)了,然后齊刷刷看著我和妹妹。
我們這次要請的筆仙必須要八個人才能玩,所以沒有我和妹妹,他們沒辦法進(jìn)行。
妹妹捏了捏我的手:“阿兄,我們?nèi)グ??!?/p>
“好。”迫于大家的期待,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任這才松了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小龍夠義氣,咱們做兄弟一輩子!以后有事我罩著你?!?/p>
為了避免在遇上胖女人她們,我們從旁邊小路抄過去。
七拐八拐后,來到靠山腳的一座大宅子前。
生銹的大鐵門緊閉著,墻壁斑駁,墻角潮濕的地方長滿了青苔。
大門上貼著黃符,門口正中央掛著一個大八卦鏡,看起來就陰森森的,讓人頭皮發(fā)麻。
用外公話說,筆仙乃是邪物,請筆仙在陰氣聚集之地最為合適,所以才選擇了這宅子。
我們熟練地從旁邊的洞鉆進(jìn)去,這里除了比上次陰冷一些,沒有什么不妥。
四周圍全都貼滿了符紙,我們走到出事的佛堂,推開咯吱作響的門。佛堂里結(jié)滿了蜘蛛網(wǎng),很大的灰塵。
李任拿來一個小桌子,從布袋里拿出毛筆、朱砂還有折疊的木盤,將木盤展開成一個圓形,大家分別圍著小桌子坐下。
一陣風(fēng)吹過,把外頭東西吹掉下來,啪嗒一聲,嚇得大家一顫,頓時進(jìn)入了緊張的氛圍中。
李玉蔓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問道:“真的沒問題嗎?”
李任說:“沒事,我讓小龍拿了符,咱們不會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p>
李康說道:“我們也不一定能請出來?!?/p>
李章點(diǎn)點(diǎn)頭:“學(xué)校里那么多人玩,都沒有一個請出來。”
李婷也附和著:“咱們經(jīng)常在這里捉迷藏,對這里很熟悉了。”
我卻沒有他們想得那么樂觀,不知道是不是一路上遇上太多怪事,我心跳一直加快,感覺都快跳出身體了。
李任深呼吸一下,問道:“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好了。”大家齊齊應(yīng)。
李任拿起毛筆,沾了朱砂后,先握住筆身放到木盤上,其他人一一握住。輪到我的時候,李任示意我燒符紙。
我拿出符紙,想起來沒有帶打火機(jī)。
李任雙手已經(jīng)握住筆了,他默契地說道:“在我布包里?!薄 ?/p>
我伸手過去摸索,拿到打火機(jī)的同時,不小心被里邊尖銳的剪子扎到,一下把手縮回來,指尖上頓時冒出血珠。
血珠正好滴在符紙上,我趕忙將符紙燒了,想起外公念過的咒語,我嘴里小聲念道:“如來順吾,神鬼可停廖,如若不順吾,山石皆崩裂,念動真訣,天罡速現(xiàn)形,破軍聞吾令,神鬼攝電形?!?/p>
符紙躥地一下燒完,我倆忙也握住他們的手,大家全都閉上眼睛,嘴里念著:“筆仙筆仙,請你現(xiàn)身。筆仙筆仙,請你現(xiàn)身。”
與此同時,外頭天色漸漸昏暗,大風(fēng)吹得呼呼作響,猶如鬼哭狼嚎。
我能感到有人的手在顫抖,這個時候誰都不能睜開眼,要不然會被筆仙跟著。
即使閉著眼,我也能感到外頭天色好像變了。
桌上的木盤抖動起來,我們的手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瞬間如置身冰窖里頭,冷的牙齒打顫。
李任小聲道:“你們別動?!?/p>
“我沒動?!?/p>
“我也沒動。”
一一應(yīng)完后,大家瞬間陷入死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