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墨般的烏云重重地擠壓著天空,那沉甸甸的態(tài)勢仿佛下一刻就要直直墜下來。周遭一絲風也沒有,所有的一切都靜謐得透著一股詭異,這種死寂無不在預示著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那壓抑的氛圍,悶熱的空氣,讓人感覺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咽喉。
就如同此刻夏家的氣氛一般。
“去跟寒道歉?!毕挠畎欀碱^,滿臉的頭疼之色,說話的語氣也很是不善。夏美啊,真的是被他們給寵得太過了,居然因為嫉妒就故意把寒的東西扔進滅里。
夏宇心里清楚,夏美和寒向來不對付,平時那些小打小鬧的,大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看見。寒呢,比夏美要成熟許多,不與她計較,所以倒也能相安無事??烧l能想到這一次,竟然鬧得這般嚴重呢?
說到底,就是一開始沒有嚴厲地管教夏美,才讓她這般不知輕重,得寸進尺。這本是可以避免的事情,夏宇不禁懊悔自己平日里對她太過縱容了,如今看來,這種縱容反而害了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她……算了。”夏美咬了咬嘴唇,她心里明白,這件事情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雖然滿心的不情愿,但還是朝著寒道了個歉。
“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夏宇看著她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的火氣“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眉毛緊緊皺著,那皺起的程度仿佛都能夾死蒼蠅了。
夏美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大家。眾人都很少看到這樣的夏宇,他面色陰沉得如同墨汁一般,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這明顯是即將發(fā)怒的征兆,一時間,大家都被他的氣勢給鎮(zhèn)住了。
整個屋子的氣氛頓時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來打破這僵局,為夏美解圍。
任晨文他們更是被夏宇的氣勢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是愣愣地看著他和夏美,心里暗自想著:宇哥他發(fā)脾氣的時候好恐怖哦。
“我就是這個態(tài)度!我也不是故意要把它扔進滅里的,我原先只是丟進垃圾袋里,我又不知道她的鼓槌那么重要,要是知道的話我就不會這么做??!”夏美心中也是委屈的,難道她不后悔、不害怕嗎?她當時是被氣得頭腦發(fā)昏了。她再怎么不喜歡寒,也不可能想要害她性命啊。而且現(xiàn)在小哥出了事,她心里也難受得很,夏宇還這樣指責她,而且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她只覺得無比難堪,各種委屈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如同亂麻一般堵在心頭,于是越發(fā)不愿意低頭,忍不住犟嘴道。
“所以你到現(xiàn)在都沒認識到你到底錯在哪里嗎?如果寒的驚雷只是普通的鼓槌你就覺得可以隨便扔了?”夏宇聽到她的話,怒氣更是在心中熊熊燃燒,下頜不自覺地收緊,面色變得鐵青。
他緊緊地盯著夏美,語氣凜冽得如同正月里刺骨的寒風,一字一頓地說道:“夏美,我不記得家里有這樣教過你?!?/p>
夏美聽到這話,只覺得夏宇這是在罵她惡毒,他竟然是這么想她的嗎?她踉蹌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感覺夏宇的話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在凌遲著她的心。
他從來都沒有對自己說過這么重的話。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厭惡她,都朝她吐口水,可是唯獨她的家人不可以。如果連她最親密的家人都開始討厭她了,那她還剩下什么呢?她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啊。
水汽在她的眼眶里慢慢凝結起來,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她緊緊地握住拳頭,努力不讓眼淚掉落下來,心中還留存著一絲僥幸,辯解道:
“是,我是有錯,難道她就沒有錯嗎!她那個時候把家里客廳弄得一團糟,我看不過去教訓一下她怎么了?我……”
“夠了?!毕拿涝掃€沒說完就被夏宇厲聲打斷,“到現(xiàn)在你還在狡辯?這件事有一百種解決的方法,你非得采取這種方式?”
夏宇真的不明白,為什么她到現(xiàn)在還不懂這件事最本質的問題在哪里呢?問題的關鍵不是她是不是故意將鼓槌扔進滅里存心要害寒死。他一直都堅信自己的妹妹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問題在于,無論你多么討厭一個人,你都不能為了泄憤就去丟別人的東西,這是原則性的問題。
這還僅僅只是扔東西,如果這次不制止她這種行為,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他不敢保證自己的妹妹會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情。等到釀成大錯的時候,那就一切都晚了。
他可不想成為那個小偷臨刑時,被小偷咬掉耳朵的母親啊。
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火氣,可濃濃的無力感卻不斷地涌上心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夏美,不要把別人對你的寬容當成你任性的資本?!?/p>
夏美被他那陌生的眼神刺得心疼,仿佛有什么東西,“咣”地一聲,在心底徹底地碎了。她的下唇被自己緊緊咬出了血,甚至都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窗外,那濃重的黑云劇烈地翻滾著,一道耀眼的閃電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劈開了烏黑的天幕,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盆而出。
夏美脊背挺得筆直,倔強地昂著頭,干脆破罐破摔地喊道:“我就是不想道歉!扔了又怎樣?她不是沒死成?出事的是小哥,她現(xiàn)在活蹦亂跳的屁事沒有,你至于為了一個外人這樣罵我?”
說完這話,她就后悔了。她知道脩本來就對寒有好感,現(xiàn)在她這話一出口,自己恐怕直接就從惹人厭煩直接被打入惡毒的范圍了吧。她有些無措地看了一眼脩,果然看到他皺著眉頭,眼里閃過一絲不喜。
“哥,你就不要再怪夏美了,她知道錯了,寒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夏天看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fā)劍拔弩張,眼看就要失去控制,急忙站出來調解道。
他太了解夏美了,她只要一沖動,就什么話都不經大腦直接往外蹦,好多傷人的話其實都不是她的本意。
哪知道夏天這句話更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一下子就把夏宇的怒火燃燒到了最旺的程度?!熬褪且驗槟氵@么慣著,她才會變成這樣不可理喻!”
夏美聽到這話,眼淚終于忍不住如決堤般傾瀉而出,她的心就像一塊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破布,空蕩蕩的,只覺得全身都冷得在發(fā)顫,而此時才九月初啊。
這個屋子明明滿滿的都是人,可她卻覺得,這里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她狠狠地抬起手臂擦干眼淚,恨聲說道:“那跟你們最喜歡的寒過吧,你再也不是我哥哥了!”說完,用力地推開夏宇,做出要奪門而出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