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非但如此，他們面上還要高高興興得叩謝天恩，對攝政王感激涕零。

不過，這些人里其實并不包括鳳硯洵。

因為，他在那個吃人的皇宮里的生活尚且遠遠不如宮外。

爵位、俸祿、權勢、府邸、田產、金銀珠寶等等的一切通通都不屬于他，他有的只有冷宮的苦寒和無盡的欺凌。有上頭那些所謂貴人乃至他那昏君父皇的默許，即便是一個小使女、小內侍也能給他擺臉色。

這十數(shù)年，鳳硯洵實打實是在夾縫里求生存。出宮，于鳳硯洵而言就是脫離苦海，猛獸出籠，他終于得到了自由，得到了新生。

鳳硯洵運氣很好，他被分到的小院地段不偏不正，不易惹人惦記，里外環(huán)境也不差。

鳳硯洵覺得，遠離了皇宮那個晦氣的地方，他似乎諸事順利。

攝政王入京后開了科舉取仕的路子，為賀天下底定，大赦天下，大開恩科，甚至由朝廷撥銀資助天下學子入京趕考。

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初時無不缺銀者。招兵買馬買糧，供養(yǎng)臣屬哪個不都是要他們自己掏錢，他們不缺錢才怪。

可唯有如今的攝政王如此慷慨大方，銀子好像花不完一樣。

鳳硯洵出宮后有了新的戶籍，身份是平民，好在他人生的前十幾年都在刻苦讀書，韜光養(yǎng)晦，是以，鳳硯洵決定走科舉入仕之路。

鳳硯洵初初出宮，在宮外人生地不熟，他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拜訪了附近幾戶人家，稱自己是進京趕考的學子，初到此地，想謀一份營生，人好的人家就會告訴他哪個書坊需要抄書，哪個，哪個作坊需要學徒，哪個酒樓需要伙計甚至是……哪個花樓需要倌人。

有個大嬸兒看著鳳硯洵那張俊美的臉還不由“嘖嘖”感嘆了一句：“小伙子啊，就你這皮相，進了望月樓，那肯定是鐵鐵的薷魁哩！”

若是換作旁人，或許會覺得冒犯，可從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走出來的鳳硯洵卻是不甚以為意，甚至，若不是那日遇到了他的白月光，他覺得去花樓謀生也不失為一條好出路。

以前，君子六藝，他都要替太子去學。

太子母親皇后母族強大，即便太子蠢笨，也是地位不可動搖的太子。

而他，或許是為了羞辱，也或許是為了給太子遮羞，鳳硯洵就被選為了太子伴讀。

一個皇子給另一個皇子打你伴讀，這是多大的侮辱啊，鳳硯洵那時候還小，險些受不住，自我了斷。正是他有輕生念頭之時，他見到了他的光。

他的光，支撐他茍活至今。

自此，鳳硯洵以己恥為鑒，不再自怨自艾，反而學會了韜光養(yǎng)晦，學會了在夾縫中求生存。

鳳硯洵別的樂器都不太行，因為沒人系統(tǒng)得教他，他也沒有機會去學，唯獨琴藝，鳳硯洵堪稱一絕。

沒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太子喜歡聽琴。

太子喜歡的東西，鳳硯洵怎能不會呢？是以，鳳硯洵就被逼著學會了彈奏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