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嚴浩翔?周末啦,你在嗎?”
那個男孩叫嚴浩翔。比我小兩個月。好巧不巧,他原來的家居然是我父親犧牲的地方。他就住在這個黢黑燒焦的房子后,用各種植物給自己搭了個類似帳篷的玩意,就睡在那里面。
嚴浩翔和我的關系很好,他總是很愿意見到我??稍谖页霈F(xiàn)之前,好像都會很奇怪地藏一些東西。我一直忍著不說,直到我正面向他提出來時,他才回答我的問題。
他那天,很冷靜,很冷靜地,扒開了灌木叢,向里面一個小洞,輕輕呼喚著,叫著誰出來。
我以為他瘋了。
直到我看著他把蛇喊出來然后在手里把玩。
我才真正確認他瘋了。
那是一條黑色的小蛇,很聽嚴浩翔的話。嚴浩翔不怎么說話,我甚至都記得他上次對我說的話是:“我叫嚴浩翔?!?
我依稀認出來,那條蛇似乎是上次我無意間跑來這里,纏在我腳下的那條……
但我沒提出來。
我是真的很懷疑,他是不是把所有話都對這蛇說了。
我和他的關系越來越好,我是有所感觸的。昨天他對我笑了,笑得傻乎乎的,我覺得特別可愛。也沒做什么,就是把家里的物資給了他一些,好讓他生活下去。
我可太希望讓嚴浩翔來我家了,可又怕母親越來越累,家里的支出越來越緊張。所以我給嚴浩翔的物資,也僅僅是幾件干凈衣服,水,食物和一些火柴。
一到周末,我有給嚴浩翔講那些我在學校學到的東西。我怕他離了我就只能一輩子當個不開口的傻子,所以盡我可能的給他灌輸知識。
“我們已經(jīng)在學五年級的東西嘍,我之前讓你學的那些字你都會了沒?”上周我給他送了紙和鉛筆,這周再看時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重復的七個字。
“嚴浩翔,賀峻霖,蛇。”我哭笑不得地認出這些字,更哭笑不得的是“蛇”和“賀峻霖”幾乎布滿紙的每個角落,“嚴浩翔”三個字卻要仔細尋找才能發(fā)現(xiàn)。
后來過了半年,嚴浩翔的話也越來越多了。
“嚴浩翔,會唱曲兒不?”
“我會啊,只會《蟲兒飛》,生日我爸教我的。”
“我也會,唱給我聽聽!”
“蟲兒飛~花兒睡~地上有一對才美~”
“嚴浩翔!會折紙嗎?我教你折小船?!?
“好難,不要!?!?
“你就是應該叫我哥哥,我比你大啊。”
“不就兩個月嘛,叫霖霖比叫哥哥好多了?!?
“……只有母親叫我霖霖?!?
“那現(xiàn)在就有我了呀?!?
“你好好學習才能走出孟家村,知道嗎?好好學習,以后去大城市!”
“孟家村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我走出去做什么呢?!?
我發(fā)現(xiàn)我說不過他。
孟家村確實是世界上最美的的地方。
正是寒假。我往便利店里購進了許多爆竹煙花之類的過年玩意兒,嚴浩翔就陪在我旁邊幫我數(shù)錢什么的。少時我會發(fā)現(xiàn)他在爬拿店里的金桔吃,這種情況,等他回到我旁邊座位上就要被我打一下手掌。倒也不敢真打,他會哭。
店里的果蔬往往是母親種的,說好要拿來賣錢,所以我跟嚴浩翔唯一生氣的事情就是偷吃。這個時候嚴浩翔會故作很委屈的樣子,要叫我后悔。倘若我不理他,他便不演了,跑一頭去又開始在紙上寫“賀峻霖大壞蛋”“賀峻霖煩”“討厭賀峻霖”如此之類的文字。
可收工時若是被我發(fā)現(xiàn),我便又故作生氣,要他叫哥哥來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