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流從錦帝進(jìn)入牢房開始便低著頭,錦帝出來后他才抬起頭。
錦帝低首拍了拍他的肩,聲音帶著蒼桑。
"晏流,你也是自小在朕身邊長大,這么多年,可曾怨過朕?"
江晏流回得堅定,"陛下當(dāng)年于惡人手中救下我,授我以詩書,傳我以武藝,于我而言,便如生身父母,何來怨之一說。"
錦帝笑了起來."這幾日傷恢復(fù)得如何了?下次莫要再為不相干的人受傷了,我會心疼的。"
江晏流低眸答"已經(jīng)無大礙了。"
此刻的他們倒如平凡人家般噓寒問暖起來。
但他們都清楚,這只是表象。
江晏流是孤傲的狼,又豈會因小恩小惠而忠誠于人?錦帝是孤注一擲的飛蛾,踏錯一步,便會灰飛煙滅,以至萬劫不復(fù)。
這樣的他們,只能互相猜疑,互相牽制,不可能有任何真情,這便是他們之間最穩(wěn)定,也最安全的關(guān)系。
走出司閣殿,江晏流看著高高的宮墻,嘆氣?!氨菹?你最近消瘦了許多,還望莫多動氣。"
錦帝沒有說話,只揮了揮手。
江晏流明白他的意思,轉(zhuǎn)身離開……現(xiàn)在,他該去見一位故人了。
蘇染堂醒來時已是辰時,簡單洗漱后他便去找了顧遠(yuǎn)渡。
顧遠(yuǎn)渡正于影閣廳前練刀,看到蘇染堂來了,便拾了兵器。
"解榭?找我問事?"
蘇染堂示意他到一邊去說,顧遠(yuǎn)渡也未推辭。
"我聽他們說,你跟著江憲(江晏流)最久,那你可知,他為何如今會在皇帝身邊?"蘇染堂開門見山。
顧遠(yuǎn)渡笑了笑,"這只能問他自己了。墨寒是不是與你說了什么?他那人與老大關(guān)系不好,說什么都不要隨意聽信。"
"他說,他也是云老的弟子,他也姓江.他還說,江晏流失去過一些記憶,不認(rèn)識舊人。"蘇染堂字一頓地說,一邊說一邊盯著顧遠(yuǎn)渡。
欲遠(yuǎn)眨被他這樣盯著,也未惱,仍是笑道。
"的確,老大失去了一些記憶,這也使得他整個人十分矛盾,他想報答圣上救命之恩,卻又不認(rèn)同他的做法.他總是不顧性命幫助他人,過后卻又冷心冷情地推托,借口只是隨手而為....."
蘇染堂終于笑了,道"墨先生邁與我說,當(dāng)年蘇府大火時,他才做完任務(wù)回京,只來得及救下我,是他將我交于師父,他的師兄,為了不使我懷疑,他傷了師父,與師父做戲。他對朋友十分親和,但對他自己和其他不相干的人則是利用至死。"
顧遠(yuǎn)渡停下了笑,看著他半晌,
“這便是你昨日為何說那樣說的原因?誰都不了解他,包括我,更不論是墨寒。也許它真如你所說,但也許一切只是墨寒的私心,他從不救不相干的人,更不會救圣上一心要除的人。他呀,既讓我親近,又似距我千里之外……"
蘇染堂聽了只點了點頭。
"他是怎么樣的人,我自有判斷。謝謝你,顧遠(yuǎn)渡。"
世人都有兩面性,無純善者,亦無絕惡者.行于世間,重要的不過是問心無愧,但恰巧,江晏流便能做到。
江晏流到墨寒住處時,墨寒正巧不在,只留下他的小書童招待客人。
小書童今年十七歲,據(jù)說是自小便眼著墨寒的,在看到江晏流真容的下一秒,小書童瞪大了雙眼,"是二公子嗎?"他喃喃著。
江晏流未聽清,要再問時,他卻不肯再說。
"江大人,方才您的手下解謝來找公子,公子便去了,估什要到日落之后才能歸來。若大人無要緊的事,可改日再來拜訪的。"奉好茶后,他倒是開始送客了。
江漫流心下了然便加大了聲音。
"正巧近來幾天得了閑,我便留在府中等他回來吧。"
墨寒的心思自是細(xì)膩,他以為搬出蘇染堂做盾牌,江晏流便會離去。但他卻想錯了。
厚重的簾子被揭開,墨寒有些氣極反笑地走了出來。
“怎得,你就不好奇我與蘇染堂說了什么嗎?"
江曼流瞇著眼睛,露出一幅乖巧的模樣。
"他自是不會瞞我什么事。況且,正是知道了,我才要來見見你?!?/p>
墨寒冷哼一聲,語氣不善,"我們之間,有什么要說得嗎?"
江晏流盯著他,"當(dāng)真沒有?"
言畢,兩人皆死死盯著對方,半晌,墨寒泄了氣,坐在一邊的椅子上。
"就三個問題?!?/p>
江晏流沒有絲毫猶豫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