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兄弟倆在陽臺上呆了一夜。窗外從雷聲滾滾,到殘留的雨水順著絲瓜藤滑落;從黑漆漆的雷雨夜變成放晴的早晨,丁程鑫的眉眼在漆黑的夜里幽暗又閃亮,瘦削的剪影投在水流縱橫的玻璃上。冷峻的眉,艷麗的眼廓,完美的線條連接著他自然微翹的嘴角和潤滑的耳蝸,仿佛造物主完美的杰作,但他的右耳再也沒有聽到那個令他驚起的美妙聲音。
馬嘉祺哥哥,你以前不是也聽到過風嗎?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再聽見的。
馬嘉祺套著他的左耳絮語,仿佛他們兩個獨有的秘密,那秘密的氣息溫暖誠摯。
丁程鑫以后放學還來學校等我一起回嗎?
正在收拾開學用品的馬嘉祺低著頭,目光閃爍,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馬嘉祺別人肯定會說,看,丁程鑫的學渣弟弟來了。
丁程鑫了然地笑:
丁程鑫那以后我去接你好不好?這樣別人不就都會羨慕馬嘉祺有一個學霸哥哥了?
馬嘉祺眼睛一亮,回頭一把抱住丁程鑫的脖子,露出兩個小酒窩,兩眼的小內雙也在袖子上蹭得明顯了起來,憨得像只小熊貓。
……
炎熱的風吹過麥田和新種的水稻田,青黃的稻穗再過個把月就會變成金黃。丁程鑫站在山坡上,遠遠看去已經(jīng)初露成年的輪廓,馬嘉祺也已經(jīng)長成高挑的少年。下一年就要中考的中考,高考的高考了,沒有報培訓班的丁程鑫和馬嘉祺回了久違多年的鄉(xiāng)下老家消暑,在北方的黑土地上追趕外婆家的土狗和鴨子。
北方的谷子和大米格外的勁道香醇,丁程鑫這個耳朵有問題的孩子竟然要考中戲做演員的消息也伴隨著每天晚飯的炊煙,咸鴨蛋味和米香飄到村里的每個角落,如重磅炸彈,在所到之處留下無數(shù)“輿論”的“硝煙”。比起他的長相的確像吃那碗飯的,大家更關注聾啞人是否能做演員的問題。
……
丁程鑫小風,以后你想考什么專業(yè)?
丁程鑫不去說自己的志愿,卻問起離那天還遠的馬嘉祺。
馬嘉祺我以后要做醫(yī)生。
馬嘉祺竟沒有剎那的迷茫或猶豫,好像考慮了很久那樣脫口而出,堅定憧憬的語氣也沒有絲毫的扭捏和羞澀。
丁程鑫心里一動,卻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指指自己的耳朵逗他:
丁程鑫為了治好我的耳朵嗎?
馬嘉祺的小手指以丁程鑫的右耳為起點,劃出一個大圓,引向天邊與鄉(xiāng)野連成一片的彩霞:
馬嘉祺治好跟哥哥一樣的大家。
丁程鑫的心里像是開了大片的油菜花,抖落著花粉的嫩黃花瓣簇擁著他,馨香輕柔,在熟悉的風里搖擺,心上的千萬溝壑被風中清淡的油菜花香撫摸,填平,就像不曾受傷,光滑無比。
凹凸不平的田間阡陌上,水庫新修的瀝青大道上,丁程鑫跨上已經(jīng)普及到農(nóng)村的共享單車,后面坐著馬嘉祺。這是丁程鑫第一次帶人,他有點緊張。感覺到馬嘉祺從后面抱住他的腰,左耳里不斷傳來清晰的提醒路上車輛的聲音,比以前低沉,但依然清澈,熟悉,丁程鑫也漸漸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