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察院卷案處
黑磚石地金楠木,予這間屋子有添了幾分沉重的莊嚴,散落的書頁鋪滿地面,幾乎是沒了落腳的余地。
范閑懶散得躺在眾書之上,手中還拿著書簡,一目十行的迅速掃過幾眼便將書簡仍至一旁,起身伸著腰,探出頭又去尋著什么,那雙纖貴修長的手隨意著摸索著書山之中,隨后抽出了本《山河圖鑒》又開始看了起來。
“咚咚咚——”
敲門聲打破了屋內(nèi)寂靜的環(huán)境,鄧子越的聲音隨之響起
"大人,該用午膳了"
范閑頭也不抬的繼續(xù)干著手中的事,自那夜與鄧子越重新討言完之后,雖說鄧子越不再像以往一般虛偽浮世,但也未曾改變多少。
范閑亦曉,此事急不得,不能因一時急迫而撥苗助長,全然不顧?quán)囎釉降男睦須v程而讓他直接醒悟的這種手段,對于范閑來說,他還是干不到的。
現(xiàn)如今,只能以自身為引領(lǐng),讓他明白,自己的一言一行,自己都會為之負責,還予天下一片太平盛世,讓鄧子越有著施展拳腳的機會。
"放門口便好了"
范閑隨口一回,手中動作不斷,雖是字態(tài)有些丑陋,但字里行間仍能見其風韻卓絕。
門外的鄧子越面露猶豫,扭頭便瞧見了躲在門柱后狗狗祟祟的王啟年,不由無語至極。
王啟年有些著急地朝鄧子越揮了揮手,示意讓他再勸勸,沒法子,這幾日范閑除了窩在卷案處外就只是回了趟范府,其他時間一日未出,活得像待字閨中的大小姐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得,實在是令人憂心不已。
鄧子越看著王啟年手舞足蹈的比劃著,亦是知他本意,只能無奈的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看得王啟年急得上躥下跳。
"咚——"
久閉不開的門嘩然而碰,著實把門口的鄧子越嚇得差點跳出監(jiān)察院外。
入眼簾的不復三日前的天上仙,又長又卷的長發(fā)胡亂散著,玉青杉堪堪罩籠身上,襯得一截好身段,只不過如今,那玉青杉上全然是墨汁。
而范閑面色極差,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青,唇色亦是有些發(fā)白,左手還有攥著一截手稿,一見門口的鄧子越便一把抓住人肩,語氣有些急迫地叮嚀道
"現(xiàn)在,立刻,馬上,備輛馬車,啟程靈山村遺址"
鄧子越反應過后連說了三個好字,急忙忙的向院外跑去。
王啟年邁著碎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范閑,肩上忽然一沉,只見范閑閉著眼,不聞外事。
他顫顫巍巍的用食指探了探范閑的鼻,呼吸竟有些不暢。
"府醫(yī)??!府醫(y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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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把完簾中人的脈,收拾完醫(yī)具后便起身退離了房中,離時順勢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身便見烏壓壓的人群站在院內(nèi),其中為首的顯然是一臉緊張的王啟年和神色不明的鄧子越。
"大人他怎么樣了?"
王啟年一個箭步直直沖向前,鬼知道方才范閑暈倒時他有多么的緊張與恐懼,最后還是鄧子越返回查探時才將二人送至院內(nèi)招來了大夫。
范閑對自己而言,亦師亦友,其重量不可估計,如今他出事,怎能令王啟年不緊張。
"小范大人身子有些怪,孱弱中又有著硬朗,許是老夫醫(yī)術(shù)不精,不過此次昏迷是因過度勞累,理應好好休息,待老夫開個方子,小范大人再吃上幾日應當便無礙了"
府醫(yī)撫著又長又白的胡須意味深長的往屋內(nèi)的方向瞧了好幾眼,這小范大人的身子著實異于常人,若不是條件不允,他都想多琢磨琢磨。
聽聞范閑無事,王啟年可算松了口氣,鄧子越抬了抬手,令著監(jiān)察處眾人散去,領(lǐng)著府醫(yī)去抓藥,離時又指了指屋子的方向,示意王啟年前去守著。
王啟年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放輕腳步向屋子的方向走去,怕擾至范閑,只得在旁長廊蹲著守,防他人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