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國慘敗,活下來的士兵都可以回家了。
新上任的君主似乎并不喜征戰(zhàn),他將臨時征集的士兵們?nèi)慷记菜突丶?,還給他們補了軍餉。
打了敗仗的士兵們,稀稀疏疏結(jié)伴回家。
這場戰(zhàn)爭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強征來的臨時兵,能活著回去的,不過十之一二。
皓月阿娘,爹爹他們怎么還不回來。
小月兒名喚皓月,她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兄長,也叫做摘星和耀日。
爹爹、兄長和姐姐已經(jīng)出門很久了,出門前,爹爹說回來給她帶油餅。
今天,她和阿娘站在路口一起等他們。
站在路口的不只有她們,還有許多村子里的姐姐和婆姨。
她們等了好久好久,一直沒人來。
爹爹們的腳程也太慢了,皓月心想。
終于,路的盡頭出現(xiàn)了幾個小黑點兒。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總共有四個人,皓月眼睛好,不過她剛剛學會數(shù)數(shù),數(shù)了兩遍才確定總共有四個人。
那四個人的高矮胖瘦她也看得清楚,不是弟弟阿兄和姐姐。
皓月他們還是沒來,阿娘,月兒真地餓了!
她搖著阿娘的手,溫柔的阿娘卻沒有回應,她只感覺握著自己的手在發(fā)抖。
皓月阿娘,你怎么了?
周圍的一群人兒也表情嚴肅,只有四個人,只有四個人?。。?/p>
待那四個人緩緩走近,大家都看得真切,才有幾個婦人又哭又笑地沖了上去。
他們喜極而泣的相擁,然后看著周圍表情無措的人們。
“哥哥,只你們四個活著回來了?木措呢?”一個柔柔弱弱又顫抖的女聲響起來,她站在人群邊上,拿一張帕子捂著嘴。
皓月認得她,今年開春的時候,她還去吃過這個姐姐的喜酒,這個姐姐給了她幾顆喜糖,可甜啦。
“對啊,怎么只有你們四個回來?。俊?/p>
“其它人呢?”
“我兒子呢?他還小啊,他才十二歲!”
人們的聲音此起彼伏,滿是痛心和悲戚,皓月好像知道了什么,她掙脫阿娘的手,努力地擠到那四個人面前。
“哥哥,我爹爹、阿兄、阿姐呢?你瞧見了嗎?我和阿娘等他們一天了哥哥?!敝赡鄣芈曇魩е耷涣钊藙尤?,寒冷的天氣里大家都穿得單薄,卻沒有什么比他們的心更冷。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兄弟姐妹,只有我們四個回來,只剩我們四個了!”
“尸首呢?”
“全部……還在戰(zhàn)場上?!?/p>
皓月擠出人群,只看見她娘親單薄的背影正沿著四個人來時的路走著,她當下便邁著小小的步子追了出去。
眾人看著娘兒兩的背影皆是嘆息。
皓月的娘名叫蝶綠,是當?shù)爻隽嗣拿廊?,她的父親烏林答云,烏林答云是位游醫(yī),云游四海,為平民百姓治病,他對蝶律一見鐘情,于是便為蝶綠停留至此,二人婚后十分幸福美滿,兒女雙全,羨煞旁人,如今這份圓滿全部被打破了。
“阿娘,阿娘,不要丟下月兒,月兒不餓了,月兒陪你一起,月兒陪你一起!”
稚嫩的聲音再寒風中顯得無足輕重,那哭腔纏繞著,一場潔白的大雪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