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城的這場大雪一直下到深夜，在它的一角發(fā)生的刺殺帶起的波瀾也很快歸于平靜。

今年的這個除夕之夜對天啟城的百姓來說和往年一樣，人們逛燈會、放煙火，熱熱鬧鬧一直到了深夜。

但整個王府之中卻與外面的熱鬧情景截然不同，沒有人敢大聲喧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間緊閉的房門之上。

屋內(nèi)情形更加緊急，蕭若風(fēng)看著辛百草和那名府醫(yī)圍著夕燭，用他覺得觸目驚心的方式幫她止血療傷。

她身上的血怎么會那么多，帶血的白布團了一團又一團，她那么瘦，身形那么小，會不會把身體里的血都流光了？

想到這里蕭若風(fēng)就不敢再往下面想去，只能更緊的握住自己的手，強迫自己往好處想。

夕燭她會沒事！

一定！

蕭若風(fēng)覺得時間在他眼前被一點一點拉長，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暗中把今夜的時間變得無限慢。

他站在那里，能聽到外面煙火鞭炮的聲音也像是放慢延長一樣，同時像有一把鈍刀子在他心里來回扯動，那把刀子每動一下，他都痛不欲生，但是這樣的折磨好像永遠都不會停止。

他的感受就像是有人捏住他的心臟，然后用那把鈍刀無止盡的在他心上鋸來鋸去。

到后來連外面鞭炮煙火的聲音都停了，今夜天啟城沒有宵禁，如果連外面的聲音都沒了，那說明已經(jīng)到了很深的深夜，徹夜玩鬧的人都已經(jīng)回了家。

但是辛百草還沒有停，房中只有他和府醫(yī)非常偶爾的簡潔短促的交談，他們說的都是很簡單的詞匯，聽在蕭若風(fēng)的耳中卻好像有些判斷不出來他們在說什么。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他是學(xué)堂小先生，是李先生之下世間最聰明的人。

但是此時他好像真的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蕭若風(fēng)彎著的脊背像是要支撐不住似的更頹喪了幾分。

到天地一片寂靜，連辛百草和府醫(yī)偶爾的交談聲也沒有了的時候，蕭若風(fēng)終于支撐不住，一手撐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雖然辛百草和府醫(yī)的救治動作仍在繼續(xù)，但他們不說話了，蕭若風(fēng)不敢想這代表著什么，但直到此時，就算他的腦中已經(jīng)一片滯澀，他還是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不管如何，辛百草他還在救夕燭，所以不管他心中現(xiàn)在有多害怕，他也不能說一句話去影響他們。

所以盡管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有些站立不住，但是他還是只是很輕的撐在了一旁的桌子之上，下意識的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他的目光落在夕燭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上，躺著的女子雙眼緊緊閉著，即使因為失血，讓她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白，但是她的臉看上去還是那么平靜，只要他不去看她的傷口，她就好像還是那個喜歡鑄劍的天才鑄劍師，會沖著他輕輕柔柔的笑，會驕傲的對別人說她的劍是天下第一劍的鮮活的夕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