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燈籠架？關門硌到？”

柴安腦海中瞬間閃過昨夜那些混亂的場景，閃過她驚魂未定伏在他懷里的模樣，閃過她慌亂逃進門時背脊撞在門板上的悶響……

“我……”張月亮被他眼中翻騰的情緒懾住，手腕被他攥著，想解釋那真的只是小事，卻被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幾乎凝成實質的自責壓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柴安沒有再追問。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心疼，但那緊鎖的眉頭和緊繃的下頜線泄露了他內心波動。

他松開握住她手腕的手，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轉身就大步流星地朝著通往前廳的月洞門走去，背影帶著一種壓抑的、山雨欲來的緊繃感。

“你去哪？”張月亮問。

柴安回頭：“拿藥?！?/p>

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后。庭院里只剩下張月亮和一臉懵懂、被主人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停下舔爪的初七。

陽光依舊溫暖，可張月亮卻覺得方才被他攥過的手腕和那片淤青的地方，隱隱泛起一種異樣的熱度。

她低頭看著那片青紫，指尖輕輕碰了碰，確實有點隱隱作痛，但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嚴重。他……是不是反應過度了？

沒過多久，柴安便去而復返。

他手里拿著昨夜用過的那個青瓷藥盒，還有那卷素白的棉布。他徑直走到張月亮面前，臉色依舊沉凝，但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輕柔。

“坐下?！彼噶酥妇_邊一塊被陽光曬得暖烘烘的平整青石。

張月亮看著他嚴肅緊繃的臉，以及手中熟悉的藥盒，心頭的懼意被一種更復雜的情緒取代——是無奈，是微惱，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她依言在青石上坐下。

柴安隨即在她面前單膝蹲下，動作利落得像行軍布陣。他打開青瓷藥盒，那股熟悉的、清涼的藥草香氣再次彌漫開來。他用指尖剜取了一大塊淡綠色的藥膏，晶瑩的藥膏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手?！彼院喴赓W，目光落在她受傷的小臂上。

張月亮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他立刻用那只沒有沾藥的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手腕下方，將她的手臂穩(wěn)定地放置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形成一個穩(wěn)固的平臺。他的掌心溫熱而穩(wěn)定，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然后，他沾著藥膏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謹慎，輕輕落在了那片青色傷痕上。

“有沒有好一點？”

柴安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被陽光曬暖的溪石，輕輕拂過張月亮的心湖。

那小心翼翼的探尋，全然沒了昨夜雨中的強勢，只剩下被晨光浸透的、笨拙而真摯的暖意。

他依舊單膝蹲在她面前，托著她手腕的大手穩(wěn)定而溫熱，指尖殘留的藥膏涼意與他掌心的暖形成奇異的交織。

張月亮被他這樣看著，問著，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搔了一下，一種被珍視的、酸酸澀澀的暖流在胸腔里無聲流淌。

她微微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他依舊托著自己手腕的、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上，那里還沾著一點未抹凈的淡綠色藥膏。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細軟，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不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