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所謂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幾乎能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
他強迫自己避開汪碩那過于平靜卻又極具穿透力的目光,喉嚨發(fā)干地開口說道:“汪碩,你知道……池騁和我在一起的事嗎?”吳所謂這么說,多少也帶了點示威的意味。
汪碩的眉梢?guī)撞豢刹斓貏恿艘幌?,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覺得無趣,他沒有回應,只是用眼神示意吳所謂繼續(xù),可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睛,讓吳所謂感覺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知道這可能不關我的事,”吳所謂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像指控,“但……我是他現(xiàn)在的男朋友,你這樣會讓我……很不舒服,也讓我很困擾?!彼K于將憋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心臟砰砰直跳。
吳所謂緊緊盯著汪碩,試圖從對方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哪怕是尷尬、不悅,或者嘲諷。
然而,他想到的一切都沒有。
“哦?”汪碩放下杯子,聲音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那些東西,讓他困擾了嗎?”
他沒有否認,沒有解釋,反而將問題輕巧地拋回給吳所謂,語氣自然得仿佛那只是一份尋常的禮物。
這種完全出乎意料的態(tài)度,讓吳所謂瞬間愣住了。
吳所謂被這句輕飄飄的反問噎得一時語塞,準備好的所有后續(xù)說辭都堵在了胸口。
他預想了憤怒、辯解,甚至輕蔑,唯獨沒料到這種全然不在意的、甚至將問題核心再次引向池騁的淡然。
“他……”吳所謂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無法替池騁回答“困擾”。
因為池騁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困擾,他甚至……有些默許的愉悅?這個認知讓吳所謂的心又沉下去幾分。
“看你的反應,他似乎并不覺得困擾?!蓖舸T替他說出了答案,語氣依舊平淡,卻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吳所謂強撐的底氣,“所以,讓你感到不舒服和困擾的,究竟是我的行為,還是他接受我行為的態(tài)度?還是……別的什么?”
這句話太過尖銳,直接剝開了所有偽裝,將血淋淋的核心暴露出來——吳所謂真正無法忍受的,是池騁的態(tài)度。
吳所謂的臉色白了又紅,捏緊了拳頭,試圖找回一點主動權:“就算他不覺得困擾,但你別忘了,你們已經(jīng)分手這么多年了!你現(xiàn)在這樣介入他的生活,不覺得不合適嗎?你這是在破壞我們的關系!”
汪碩終于正眼看向他,那雙過于清澈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吳所謂有些狼狽的身影。
看著汪碩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吳所謂腦子一熱,“你別忘了!當年你自己做了什么!?”他試圖提醒汪碩,池騁把他當年的行為看作是背叛。
“破壞?當年的事……”汪碩唇角似乎彎了一下,卻沒有任何笑意,“你這么確定是破壞?只是一點不值錢的東西就能讓你這么緊張,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還有……我和池騁之間的事,你有什么資格插嘴?還是說……他經(jīng)常在你面前提起我?!?/p>
吳所謂臉色變得難看,池騁……并沒有在他的前面提起過汪碩,而是直接隱瞞了。
關于汪碩和池騁之間的事,吳所謂都是聽說的,真實情況是什么,他其實是不知道的,外面怎么傳的,他也就聽到是什么。
汪碩的目光重新落回窗外的車水馬龍,側臉線條透著疏離和淡漠,“而且……什么合不合適的,那是池騁需要判斷的事,不是你,也不是我。”
吳所謂徹底被堵得啞口無言,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所有的指控和憤怒,在汪碩這種邏輯清晰、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態(tài)度面前,都變得像是一場無理取鬧的笑話。
對方甚至沒有否認對池騁的“特殊”,卻輕而易舉地將所有責任和問題的核心,都推回給了他和池騁。
的確……汪碩除了給出那些東西以外,其他的什么事都沒干,可在吳所謂看來,那就是一出手就搞了波大的。
汪碩不再看他,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興趣,淡淡地下了逐客令:“如果沒有其他事,請不要來打擾我了?!?/p>
吳所謂像個打了敗仗的士兵,潰不成軍地坐在那里,看著汪碩重新沉浸回他自己的世界,仿佛剛才那場交鋒從未發(fā)生。
最終,吳所謂什么也沒能再說出來,只能僵硬地起身離開,逃離了這個讓他感到無比壓抑和難堪的角落。
而在他身后,汪碩始終沒有再看他一眼,只是指尖在溫熱的杯壁上,輕輕的摩挲了一下,聞著咖啡的香氣,他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無人察覺的復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