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悅從不認為努力向上爬有什么錯。她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一不殺人二不放火,憑什么不行?
尤其是在被吳所謂那樣“刺激”過之后——她心里始終憋著一口氣,自己還沒對他做什么,對方倒先是在背后搞起了小動作。
她對池騁本就沒什么真感情,無非是想借個階梯,向上走得更輕松些,可誰能想到……偏偏是吳所謂,比她爬得更快、更高。
岳悅心里憋著那口氣,像顆硌人的石頭似的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她幾乎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等回過神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竟站在一條略顯僻靜的巷口。一抬頭,一塊素雅的木匾映入眼簾——「茶事·未央」。
鬼使神差地,她推開了那扇古樸的門,門內(nèi)別有洞天,清雅的茶香撲面而來,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歡迎光臨——咦?是你啊~”夏世安抬眼望來,眸中漾開恰到好處的驚喜,岳悅自然也認得她——畢竟生得這樣一副出眾容貌的人,想忘記也難。
更何況,岳悅和夏世安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吳所謂那家公司的開業(yè)酒會上。
只是那時,岳悅剛被吳所謂當(dāng)眾落了面子,場面堪稱難堪,本來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頓時有些窘迫,下意識便想轉(zhuǎn)身避開。
夏世安卻一眼看穿了她的不自在,她輕笑上前,極自然地挽住她的手臂,語氣溫軟卻不容推拒:“難得有客人來,還是認識的,來陪我聊幾句,可好?”
面對這樣一張美輪美奐的臉,再配上這般誠摯嬌氣的請求,恐怕沒有人能狠心拒絕——尤其當(dāng)這個人,是夏世安。
岳悅的手臂被夏世安輕輕挽住,那力道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讓她一時竟然忘了掙脫,對方指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莫名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只是喝杯茶的時間,總不能也拒絕我吧?”夏世安側(cè)過臉朝她微笑,眼尾輕彎,她聲音清悅,像春溪漱過玉石,悄然化開了岳悅心頭那點僵持的窘迫。
岳悅幾乎是身不由己地跟著她走向茶室深處,室內(nèi)清雅宜人,一把紫砂壺在紅泥爐上細聲吐著白氣,一股上好茶葉特有的醇香安靜地彌漫開來。
“坐?!毕氖腊菜砷_手,引她在窗邊的榻榻米坐下,自己則在她對面從容地溫壺、洗茶、注水,一系列動作舒展流暢,自有其美。
岳悅沉默地看著她將一盞暖澄明亮的茶湯推至自己面前。
“試試看,”夏世安語聲溫和,“這是今年新出的‘白牡丹’,我剛到手的?!?/p>
岳悅端起素白的瓷杯,輕抿一口。茶湯清亮,花香悄然盈滿唇齒,滋味鮮醇甘爽。
夏世安自顧自也品了一口,目光閑閑落向窗外的景觀池石,像是隨口一提:“說起來,吳所謂那家公司,最近~好像是混得風(fēng)生水起?!痹缾傊腹?jié)無聲收緊。
夏世安轉(zhuǎn)回目光,眼中還凝著那抹清淺笑意,可說出的話卻如細針般精準(zhǔn)地刺入岳悅的心事:“那天酒會上的事……我恰巧看到了,也聽到了~”
被夏世安這么輕飄飄一點,岳悅頓時如坐針氈,臉上有些發(fā)燙??蓻]等她窘迫多久,夏世安忽然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說真的,你這脾氣未免也太好了?!彼兄A苏Q?,說出與周身清雅氣質(zhì)全然不符的話來,“這要換作是我呀~高低得用香檳給他洗個頭,才不管什么場面不場面。”
而岳悅原本微縮的肩背一下子挺直了,是啊~當(dāng)時,她怎么就沒想到這么一點呢???肯定是她道德感太高、顧慮太多了,那個時候,她就得什么都不管,讓自己出了那口惡氣。
岳悅眼中驀地亮起一簇光,像是被這句話突然給點醒了,又像是終于找到了某種共鳴,她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身,壓低聲音問道:“那……如果換做是你,當(dāng)時沒能當(dāng)場發(fā)作,之后……會怎么做?”
夏世安輕輕放下茶盞,瓷杯底托與木盤相觸,發(fā)出一聲極輕的脆響,她唇角彎起一個微妙的弧度,那笑容里溫潤依舊,卻悄然滲入幾分難以捉摸的深意。
“我啊~嗯呵~”夏世安尾音微揚,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語氣輕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力量,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事,臉上綻開一抹小狐貍般靈黠的笑。
她頓了頓,目光重新凝注在岳悅臉上,聲音壓得更輕,卻如耳語般清晰入耳:“我會讓他眼睜睜失去最在意的東西——比如,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機會,他苦心經(jīng)營的人設(shè),或者……他以為穩(wěn)操勝券的籌碼?!?/p>
真正的報復(fù),從來不在皮肉之苦,而在于精神上的瓦解,讓他從高處墜落,重新跌回原地——那才稱得上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