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初約在酒吧包間,燈紅酒綠,熱鬧非凡。
凌微笑捏碎掌心的紙條,面無表情地走進(jìn)。
“你約我來,有什么事?”
哥幾個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董初倍有面子地輕抬下巴,示意他倒酒。
歌曲首首輪換,曖昧熱烈的情歌烘托的氣氛更為亢奮,董初手里握有他的秘密,僅此,他退無可退。
“班長大人賞個臉,陪本少兄弟喝一杯,你不是缺錢么,管夠!”
“哈哈初少大氣,小情人都舍得相讓……”
……
宋嘉嶼揚(yáng)起拳頭砸向凌微笑身后的墻壁,拳風(fēng)吹起他耳側(cè)柔和細(xì)軟的發(fā)絲。
“你瘋了是不是!”
眼前的少年,眼鏡不知所蹤,裸露在外的肌膚青青紫紫,嘴唇破皮,衣衫凌亂,原本靈動的眼里枯寂無神,好像注意到有人擋住自己,輕輕扯起一個笑,沒有討好,沒有自貶,只是平靜的一個微笑。
破爛的像個怎么縫縫補(bǔ)補(bǔ)都修不好的娃娃。
“凌微笑!”
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交雜的繚繞的煙霧散開,一張俊逸酷帥的臉清晰起來,他在憤怒什么,因?yàn)樽约旱耐浪降紫?,是個不知廉恥的騷貨么?
到底在生什么氣……
“凌微笑!你特么有病是不是!”
高大的男生氣到失去表情管理,抬手揪住他松散的領(lǐng)口,吼出聲。
這一扯不知道,宋嘉嶼虹膜顫動,手的力道卸去,凌微笑覆住他的手腕,手指冰涼。
望進(jìn)他的眸子,黑壓壓的,瞧不到半點(diǎn)光亮,比夜色還沉。
“走,我?guī)闳メt(yī)院檢查!”
宋嘉嶼反攥住他,用力拉著他往巷子外走,口吻不容置疑。
被拽的往前撲,宋嘉嶼又堵又慌,正要把人扛在背上,少年只是往上提了提嘴角,似渾不在意。
“不去……我沒錢……錢要留著上大學(xué)……”
“凌微笑!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作賤自己!他們把你弄爽了多少錢一晚吶?”
空氣突然安靜。
“500……”
少年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間,不緊不慢吐出一個數(shù)字。
呵……呵呵……
深深看一眼不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的人,抽回手頭也不回地離開,氣悶地踹飛攔路的水瓶,扁掉的瓶子在暗夜爆發(fā)出嘎吱的控訴。
被遮掩的地方更是不堪入目,他看見了,覺得臟,很正常。
拖著步子深一腳淺一腳往家走,好幾次疼的站不住,他只能緊挨著墻喘息。
月亮藏起來,是免的犯惡心么?
渾身酸軟作痛,等挪到家門口,徑直摔在地上。
恍恍惚惚把自己清洗干凈,枯坐一夜去上學(xué)。
凌微笑肉眼可見地沉悶,上課也時不時分神,老張擔(dān)心的不行,可問又問不出緣由。
高考越來越近,凌微笑的狀態(tài)卻大不如前,倒是時常有外班的混混來找他。
空耳的情況時有發(fā)生,怎么回事,有誰在叫自己嗎?
為什么把他堵在巷子里?
他很快明白了……
他這副畸形的身體,竟有這么多人覬覦……
宋嘉嶼轉(zhuǎn)頭人就被拖走不見蹤影,心里沒由來的慌亂,自那次丟下他后,兩人再沒說過話。
“凌微笑!凌微笑!凌微笑!”
誰知跑到深巷盡頭,與一伙扣腰帶的混子迎面撞上。
“喲,宋學(xué)神也來過過癮?放心吧,沒玩兒死……”
透過幾人看去,散亂的衣物,青紫的身體,焦灼的痕跡,少年微微側(cè)眸,掙了掙指頭。
宋嘉嶼愣在原地,胸口壓著塊巨石似的,咽喉都被人掐住。
凌微笑抽動兩下,肘著胳膊緩慢僵硬地坐起身,一言不發(fā)撿起衣服穿好,跌跌撞撞邁動沒有知覺的腿,經(jīng)過宋嘉嶼身邊,與他擦肩而過。
他好似走了很長時間,身體要撐不住地左搖右晃,他盡量貼緊墻面,扶著走出去。
人要絕起來,只有死路。
耳邊嗡嗡嗡個不停,保安,老師,學(xué)生,紛紛投來怪異的目光。
猶如實(shí)質(zhì),無法忽視。
還有指指點(diǎn)點(diǎn)和竊竊私語。
“看他那樣子,論壇里的照片是真的吧……好惡心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虧他還是年級第一,這年級第一不會是靠……”
“好好一個男的長女人的玩意兒,人妖啊不是……”
“你說他照片里表情爽成那樣……”
“嘔,這也太臟了吧,私生活再怎么亂也不至于……”
被戳脊梁骨的感覺,并不好受。
如芒在背的目光一遍遍剜開他的血肉,將他貶至污泥里。
校方撤銷論壇,使勁渾身解數(shù)想要降下熱度,卻是無用功,照片早就流了出去,根本控制不住。
“扣扣……”
“請……微笑!”
辦公室的老師驚呆了,意識到自己臉上還沾有臟東西,急忙拿袖子擦了擦,捏緊衣領(lǐng)后退一步,露出一個往常般的微笑。
“老……老師,何煬怎么樣了?”
那些人跟他說,何煬為了他,和騷擾他的混混打了一架,被捅進(jìn)了醫(yī)院。
老張從不相信那些瘋言瘋語,可抵不過親眼見證的沖擊。
“老師……何煬在哪個醫(yī)院里?”
回到A班,過道里的同學(xué)目露鄙夷,對他避之不及。
A班何曾這般沉默過。
低下頭擋住那張裂開的笑臉,顫著手迅速收拾自己的東西,當(dāng)翻出那封粉色的信紙,身體被一股推力推的撞到桌角,手里的信被奪走,耳邊炸起女孩嘶聲力竭的質(zhì)問。
“把我的信還回來!你怎么那么惡心!我怎么會喜歡你這種人!”
捂住刺痛的腰,抬起臉蒼白地笑了笑。
“對不起……”
“我呸!對不起有什么用,你知道其他班都是怎么看我們的嗎!都是因?yàn)槟悖 ?/p>
女孩的怒氣仿佛是情緒爆發(fā)的導(dǎo)火索,班里驟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罵聲,見不止自己一個人罵,大家統(tǒng)一戰(zhàn)線似的一起罵,越罵越烈。
惡劣的詞匯要將他淹沒,他縮緊身體,手忙腳亂地胡亂塞好背包倉皇逃走。
“何煬,何煬那孩子,由于失血過多,沒搶救回來……”
好冷……好冷……
為什么會這么冷……
前幾天才追在后面喊哥的,怎么轉(zhuǎn)眼人就沒了……
何煬的養(yǎng)父母不讓這個害死兒子的怪物見最后一面,凌微笑守在火葬場時,學(xué)校研討后的通知也下來了。
[鑒于凌微笑同學(xué)品行不端,作風(fēng)不正,給學(xué)校帶來極為惡劣的影響,現(xiàn)給予退學(xué)處分,一并取消高考資格,望引以為戒]
宋嘉嶼后悔了。
此次事件發(fā)酵速度超乎想象,凌微笑的神話,終結(jié)于這個盛夏。
要是他早點(diǎn)報警,早點(diǎn)把錄音交出去……
凌微笑救不回了。
那道完美無缺的身影從教學(xué)樓頂部跌落,溫?zé)岬难E濺在他臉龐,鮮紅的血蔓延開,周圍的尖叫他完全聽不見了。
他離自己不過半米,那身洗的發(fā)白的校服漸漸染上顏色,他觸地即喪命,決絕的不給自己留一絲退路。
老師們都沖了出來,嚇得肝膽俱裂。
“快!快打120?。〗芯茸o(hù)車!叫救護(hù)車!”
宋嘉嶼失神地摸了摸臉上的溫血,走近蹲下,輕輕合上那雙了無神采的眼眸。
兔子被逼急了,會咬人,還會赴死。
……
媛姐,我辜負(fù)了你的期望,我沒等到愛我的人,也沒保護(hù)好自己,還有何煬那小子。
……
警方很快介入調(diào)查,原來,除了第一次被欺負(fù)外,后面能留的證據(jù)他都留了,他害怕秘密暴露,所以被迫選擇傷害,他又不甘受傷,就偷偷咬了一口。
可他傷的太重,就選擇不活了。
宋嘉嶼總是慢凌微笑一步,沒有坦率地正示自己的心,便一次次錯過營救他的時機(jī)。
薔薇沒能等來花期,等來了死亡,腐敗,凋落。
……
宋嘉嶼去世前,無一不在自責(zé)悔恨中度過。
(全文完)
科技感十足的大廳,處決者們的討論聲戛然而止,和他們合作任務(wù)的,竟然只是個特級?
“你們好,我叫陌寒。”
“不是,你走錯門了,這里是花市部門,不由快穿部接手?!?/p>
一個處決者好心提醒,還指了指門口那個超大夜店牌子。
沒錯,陌黎寒切小號了,現(xiàn)在是十六歲少年模樣。
簡單撩起頭發(fā)綁了個小啾啾,也指了指正在播放的書中世界。
“不,我只是看中了那個故事?!?/p>
久久急得冒泡,爬上臺階沖里頭崩潰大喊。
“娘親~你怎么又走錯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