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以你為名的夏天. ——蟬匿
那年的風吹到了我身邊. ——春豫
那年的你,一路順風,滑進了我的心里,從此,我的生命里多了一個叫做你的救贖。
我好像見過我的媽媽,不,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親生母親,我只模模糊糊地記得,她說她很愛我,但是,除了愛,什么都給不了我了…
我的家里,除了另一個媽媽的照片,我從沒尋到過關(guān)于我親生母親的一點蛛絲馬跡,我的爸爸從來不曾在我面前提到過我的親生母親,有時問他,他也只是皺了眉頭,不肯回答我,我的繼母也總會在這個時候拉住我,示意我不要再說話。
但是,我的繼母是除了我的親生母親以外,第二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她的愛從不在言語里表達,從我記事起,她就如同媽媽一樣,操心著我的一切,我是愛她的,但對于親生母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如此執(zhí)著,以至于,我從來不曾叫過她媽媽二字,一直稱呼她為阿姨,爸爸曾讓我改過口,甚至為了這個事,對我大大出手過,曾一度讓我覺得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后來是阿姨極力攔下的,不然真的可能被打死…
高二這年,我的阿姨懷了小寶寶,好像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好像沒那么關(guān)心我的事了,我的爸爸更顧及不到我了,爺爺奶奶,也不再過問我的事,全家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但我,并沒有這么高興。
我向爸爸提出了住校的申請,他只是點了點頭,對于我的事,我的決定,他從來不會過問,好像一臺只會吐錢的提款機,從來不曾對我笑過,只負責我的物質(zhì)生活,還好,我的阿姨很愛我,關(guān)心我的少女心事,這些年,因為有她,我過得還算可觀。
那年,正值盛夏,外面熱的蟬鳴都被削弱了幾分,教室里開著空調(diào),然而并沒有多大的用處,調(diào)座位時,更是同外面沒什么區(qū)別。
我和一個男同學做了同桌,說來也怪,我們雖然已經(jīng)當同學一年了,但我對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只是單單知道他的名字,幾乎沒接觸過他,他呢,好像也很低調(diào),從來不和其他男孩子或者女孩子拉伙,高傲的像雪嶺上的花,從來沒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奇怪的是,他雖然怪清冷的,但這些東西絲毫沒影響過他的學習成績,班里的獎項他一人幾乎可以包完,領(lǐng)獎時,他的名字也老出現(xiàn)在名單里,大概是這個原因,大家平時對他還算客氣,沒被欺負過,偶爾有女孩子咂嘴,但,這并沒有對他造成影響。
“我給你們調(diào)這個座位,是為了更好的學習,大家有什么困難,也能及時得到解決……”
站在講臺上說話的是我們的老班,是一個中年男士,不過是個地中?!?,他年輕時,應(yīng)該挺帥的吧~
就這樣,我同學霸坐在了一起,老班私底下還找過我,說是看在我阿姨的面上,才這樣安排的,讓我不要辜負了阿姨的一片好心。
……當時的我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阿姨從小就把我當親女兒看待,無論什么都是為我著想,我對這件事,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
“誒,這個題怎么做來著?”我指了指試卷上的題,望著旁邊的學霸,可能不熟吧,他好像不太想搭理我……算了,還是……
“草稿本.”他朝我伸了伸手,我立馬將本子遞了過去,生怕他反悔…說實話,我的成績不應(yīng)該上這所學校的,但是吧,家里有礦,嘿嘿,你懂的~
……
“哎呀,這題怎么這么難!”我撇了撇嘴,望著他一臉不爽,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示意我,要是再多說一句,以后就不給我講了。我只能閉嘴,聽他細講…
他的聲音有點好聽,嗯……怎么說呢,應(yīng)該是夏日的薄荷吧,睫毛彎彎的,頭發(fā)也好干凈,臉嘛……
“這道題,大概的思路是這樣的,你做來看看?”他把卷子往我這里遞了遞。
“啊?呃……這個…”我回了神支支吾吾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屁。
“嘿嘿,要不——你在講一遍…”我越說越小聲,像是被抓了個正著的小偷,實在是沒有底氣。
“你自己想吧?!彼淅涞膩G下一句話,就不搭理我了?!扒校l稀罕…”我小聲嘀咕著,當然,是在心里,畢竟,以后還要靠他呢…我吃了癟,只能慢吞吞的將卷子拿了過來…
陽光照在了窗邊,我們恰逢年少。
“這個老班,布置這么多作業(yè),誰寫的完嘛,真是有病…”不錯,我又在抱怨了,不是我說,真的,對于一個學渣來說,這些作業(yè)真的要命,光是抄作業(yè)都要精挑細選,不然還容易被發(fā)現(xiàn),要是被發(fā)現(xiàn)就直接嗝屁了,讓阿姨知道,估計又得傷心了。
“閉嘴吧你,哪兒來那么多話?!彼謶晃遥艺媸侵x了,經(jīng)過這幾個月我的觀察,這人,純純就一杠精,什么高冷學霸,都是騙我的,不僅愛懟我,還老是說我笨,還老扯我的小辮子,還不準我說他,遇上他,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giao!“切,抱怨幾句怎么了,不抱怨的都不是人……”
正說著,他突然靠了過來,離我很近,我也了噤聲,因為這是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的近距離……這樣看的話,他五官很好看,皮膚也白,要不是跟他做同桌這么久,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背著我偷偷護膚去了…
“喂,你…干嘛…?”我小聲問道,放在兩邊的手緊緊地抓著衣角…“哦,沒什么,就是看你臉上好像有東西?!彼匀坏幕卮鸬溃_了距離。“看…看我臉上的東西,湊這么近干嘛,又沒近視……”我越說越小聲,仿佛被掐了嗓子一樣。
“你的臉好紅,哈哈,這么大了,還少女懷春?”他看了我一眼說道。
“!?你別瞎說,誰少女懷春了!我這是天氣熱的,知不知道,凈瞎說…”我猛地捂住了我的臉,義正言辭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他朝我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或許,那時候的我在他眼里,真的是個小姑娘吧。
往后的日子里,我們每天不是拌嘴,就是在學習上下功夫,因為他的帶領(lǐng),我的學習成績也在慢慢進步,萬年不夸人的老班,也對我連連贊許……
期末了,我們考了試,結(jié)果呢,當然也很盡人意,阿姨為此還高興的連著三天都要親自下廚為我做飯,其實,阿姨現(xiàn)在懷著孕,我是不想麻煩她的,爸爸也不同意,奈何犟不過她,只能她做飯時,我和爸爸都在廚房里幫著,我的爸爸是愛我阿姨的,只是唯獨不愛我罷了……
這天,我出了門,天氣也和往常一樣炎熱,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直覺告訴我,今天會不太一樣,我在一個拐角處下了車,對面是發(fā)各種傳單的吉祥物,本來我是不大想過去的,直到我看見一個摘下了頭套的吉祥物…
“怎么…那么眼熟?!”我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看,誒嘿,果真是他,大夏天的,居然在這兒發(fā)傳單,嘿嘿…
我從他身邊迅速一過,拿著他的頭套就跑,他在后面追著我,因為服裝原因,我跑了老遠,他都沒追上來,不過,好像沒把我認出來?我把他的頭套放在了別人的門店里,沒告訴他,至于為什么這么做,那當然是因為他上學的時候老是欺負我,我對他的報答咯。
我心情大好,去商場里買了衣服,也把這件事兒給忘的干干凈凈了,直到晚上的時候門店主人聯(lián)系我,我才想起來有這么一回事兒…
“哇去,完了,把他坑慘了,不行,我得還回去?!蔽移鹕?,一路小跑,去門店將頭套領(lǐng)了回來,但是找不到人,我給他打了電話,他知道是我后,那感覺,怕不是要把我皮都扒下來……
后來我順著他的提示,摸黑到了他家,把頭套給了他,當然,也把服裝錢塞在了頭套里…畢竟,我可沒那么不道德。。。
他的家是老式小區(qū)吧,在一個巷子里,很小,但不至于太亂,只是和我相比的話,那就差遠了……他的母親倒是挺熱情的,不過,我沒見到他的父親。
“哈哈,那…沒事兒我就先走了哈?!蔽夷_底抹油,沒等他回答我,就匆匆的離開了巷子。
那天以后,我們好像多了好多話題,我們經(jīng)常分享自己的生活,樂此不疲。
那段日子,是我灰暗生活里唯一的救贖,除了阿姨以外的救贖。
我們高三了。
他對我更嚴厲了,不再和我像以前那樣嘻嘻哈哈了,好像變了一個人,除了學習上的事,幾乎不肯與我再多說一句,我曾逮著他問,他讓我不要那么幼稚,不要耽誤前程。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沒和他說過除學習以外的事。
那天晚自習,我最后一個人走,有一個男孩子找到我,給我表了白,我很驚訝,對著那個男孩子笑了笑,很禮貌的拒絕了,那個男孩子,也很失落的離開了,我也出了教室,正下樓,不知道是誰,猛地一把將我推到了墻上,按住我的雙手,發(fā)了瘋似的親我,對著我的唇瓣不停咬弄,好似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里,我狠狠地咬他的嘴唇,血腥味在我的口腔里蔓延著,可換來的是更瘋狂的侵略……
我不知所措,低聲地抽泣著,他好像是知道了一樣,停住了動作,望著我,樓道里的燈壞了,我只能通過操場微暗的燈光看他,可是,我看不清…他將我壓在墻上,在我耳邊說:我只能是他的,這輩子都是。嗓音低沉而有磁性,但是,我依然能聽出來,這是那個曾經(jīng)救贖我的薄荷音男孩。
我推開了他,出于女孩子的自尊又或許是羞憤,我猛地扇了他一巴掌,什么也沒說,匆匆逃離了那個曖昧的樓道。
這天晚上,我一夜無眠,腦子里全是他的那句話,眼睛也腫成了青蛙眼,在座位上時,我略微的瞥了一下他,他的嘴巴破了皮,有點腫,當然,我也沒好到哪兒去,他幾次想和我搭話,都被我閃了過去。
下了早自習,我和老班說了想調(diào)作為這件事,老班開始是不同意的,但經(jīng)不住我的勸說,最終,我換了位置,是和一個女同學做同桌,他的同桌,也是一個女同學,我心里覺得有些別扭,但,也沒多說什么。
從那晚開始,我就發(fā)現(xiàn)他好像不太對勁,老是咳嗽,上課也好像沒那么在狀態(tài),老班老師找他,可也不是關(guān)于學習上的事,他好像生病了。
開學的第三個月,他好像徹底病了,請假了,我整日整日的見不到他了,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很難受,感覺心好像缺了一塊,悶悶的。但我不能這樣下去,我還有高考,阿姨,還等著我給她報喜,我的人生還等著我給它一個交代,于是,我將自己麻痹在學習里,只要我忙起來,就不會想他了……
時間很快,高考這天,我見到他了,他,瘦了好多,臉上蓋不住的憔悴,好看的五官也黯然失色,他看著我,張嘴想要說什么,抬了抬手,最后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十七八歲的心動,是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
高考過后,我上了一所普通大學,阿姨本來也沒報多大希望,見我考上了,本來高興的說要去旅游的,但是阿姨還在月子里,小寶寶才出生,也不能瞎折騰,只能作罷,爸爸似乎對這個小家伙很上心,總對他笑。
后來,我去了他的家里,可是他的領(lǐng)居告訴我,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過了,我們兩個的聯(lián)系方式也被他拉黑了,我很失落,準備離開,卻在無意中看見了他的母親,我快速上前,只見他媽媽很憔悴,手里還拿著飯盒,見了我勉強扯出一個微笑,要我到屋里坐坐,我答應(yīng)了。
他真的病了,病的不輕,他的媽媽哭著對我說,他父親是一名警察,因暴露了自己,被毒販百般折磨,最后連遺體都沒能找到,只能立一個衣冠?!?/p>
她們母子兩個自此相依為命,可是沒想到,意外還是來了,這場病,他從小就有,因為沒有錢,拖了又拖,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這些年,他的母親也在努力攢錢,可還是沒能在這之前,將錢準備好…
我默不作聲,紅了眼眶,安慰著他的母親,直到深夜才離開…
我回了家,阿姨說爸爸為我爭取到個機會,可以出國去,其實很早之前,爸爸就告訴過我了,他要我出國并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他覺得我是個累贅,是這個家庭感情的負擔,是他人生的污點,但我沒答應(yīng),礙于阿姨對我的極力袒護,只好作罷。
我來到了我爸爸的書房,我的爸爸態(tài)度很明確,只要我肯出國,不要再來打擾他的家庭,條件隨我開,我那一瞬間覺得心寒,這么多年,哪怕養(yǎng)條狗都有感情吧,可我的爸爸,好像從來不認識我一樣,只談利益,不談感情,只對阿姨好,對阿姨肚子里出生的寶寶好,好像那才是他的孩子……
無所謂,他對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我向他提了我的條件,他只是略微看了我一眼,但也沒多說什么,讓我在國外好好生活,物質(zhì)上的一切讓我不要擔心。
我出了書房,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我沒敢讓阿姨看到,獨自在房間里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去找了他的媽媽,將卡交到她手上,告訴她,里面的錢足夠支撐到他恢復后,或許還會有剩,他的媽媽見到這張卡時,感動的要給我跪下來,我拉住了她,也讓她保密,決不能讓她兒子知道,錢,也就不用還了。
我這輩子啊,什么都缺,什么都不好,唯獨投了一個好胎,最不缺的,就是錢。
后來,我去了國外,在機場時,阿姨萬般舍不得我,抱著我哭,我安慰她,讓她沒事兒啊,就給我打電話,我說,我是愛你的,無論在哪兒,都是愛你的,我的媽媽。
我叫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媽媽,她連連說好,見我要登機了,才松開了拉著我的手。
說實話,我很幸運遇到了這樣一個女人,也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現(xiàn)在還是在這里,小團子已經(jīng)八歲了,對于我這個姐姐,愛的緊,每次都讓我快點回家,我總是笑而不答,隔著屏幕,看著他長大,媽媽很想我,但也知道我的脾氣,即使軟硬兼施,我沒有松過口,每每到這時候,她就覺得我不愛她,跟我生氣哈哈,可是,到底愛不愛,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我和爸爸斷了聯(lián)系,只有媽媽一直問我過得好不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給我打錢,但我從來沒收過,只是讓她放心些,我覺得我能照顧好自己,她也沒有在多說什么,我們每個周末都會打電話,媽媽都會勸我我回家,我每次都說工作忙,走不開,可是,媽媽又怎么能不知道我的心思呢。
“乖乖,還記得那個男孩子么?”媽媽問道
我愣了一下,然后點頭……
“哦,這樣啊,好…”
我和媽媽簡單的告別,坐在椅子上,發(fā)呆。
他,要結(jié)婚了。
媽媽給我看了那個新娘的照片,是請柬上的,里面的姑娘長得很好看,兩個酒窩笑起來甜甜的。
我知道,媽媽想讓我回來,特意去要的,當年這事兒,對于一個豪門太太來說,要查,要找并不是難事。
不愧是我媽,把我的七寸捏的死死的。
我沒有回去,我不該打擾他的,他結(jié)婚這天,我在他鄉(xiāng)為他祝福,喝了平生最多的酒。
這酒,真是難喝,都說喜酒甜,可是,它真的好難喝啊…
我沒有結(jié)婚,沒有孩子,一個人在異鄉(xiāng)呆了這么些年,小團子也快變成大團子了,這也就夠了,我呢,也早早的就立下了遺囑,將我死后所有的財產(chǎn)全部捐為公益,為弟弟和媽媽準備了每一年的生日禮物。
對不起啊,媽,我的愛以后只能這樣靠近你了。
我想這一世沒有做過轟轟烈烈的事,沒有見到太多風景,那就跳進海里吧,聽海浪的傾訴,看海里的風景。
我希望,在海里,我的遺憾能夠被海接受,你,也是。我的薄荷音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