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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向私設(shè)一發(f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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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00.
天人合一是否真的是一場詛咒,答案各有千秋。
有人爭奪,有人追尋,有人不擇手段,一心想?yún)⑼噶闲姆?,擺脫時間的束縛一舉成神。
有人逃離,有人躲避,有人煞費苦心,一心想掙脫枷鎖鏈條,遠離俗世的紛擾安然生活。
可是,這些人都沒有錯,也并不該拿所謂的正義去定義誰的對錯,任何的貪欲,都是世界上所有不公平造成的結(jié)果。
長明山上的積雪厚厚的堆了一層又一層,始終都沒有化過,那里是個極寒之地,除了山腳下有一些住戶和店鋪之外,再想見到更多的人似乎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自從葉白衣決定就此流浪江湖,了此殘生后,他本人就沒再回過長明山,那困住他一生的地方終究還是放棄了對他囚禁的懲罰,遂了他容長青死后自己就隨死即埋的愿。
如今長明山上依舊白雪皚皚,沒有一絲要化的意思。周子舒穿好鞋子外衣,起身理好褶皺。藍色的紋路清晰可見的雕刻在白色的紗布上,不算特別寬的袖口懶散的垂下來,腰帶系在周子舒的腰間,無論怎么看都顯得有些松垮。
這是一早溫客行拿進來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山下給周子舒新做了這一身,然后輕手輕腳的塞進了周子舒的被褥里。
周子舒睡眠很淺,在溫客行塞衣服的時候就醒了,等溫客行出去準備吃食,自己又實在是再難以入睡了,這才坐起來試那身衣服合不合身。
張成嶺已經(jīng)開始在院子里練功了,說起來也是怪的,張家的大仇得報,張成嶺完全可以就此灑脫一身,從此逍遙自在浪跡江湖,或者說回去重振他的父親當年留下來的基業(yè),奈何張成嶺是個孝順孩子,就這么一直跟在周子舒身邊。
窗外的白色將人晃的暈乎乎的,天空有些陰沉,似是又要飄雪了,雪花落下來時的景色,有人一不小心就容易陷進去,從此便再也出不來了。
周子舒忽然有些晃神,這已經(jīng)是他們在山上待的第三個年頭了,取釘子的傷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
當年因為他的釘傷七爺和大巫尋遍了世界各地才終于聚齊了藥材,有了把握將釘子取出來,二人也是因為他跟著在那冰冷的雪山住了好長一段時間。
或許南疆那兩位故友至今也不會想明白為什么溫客行能受得了那冰天雪地,從一開始就陪著周子舒,一直住到了現(xiàn)在,即使已經(jīng)沒事了,也要強留下周子舒在那休養(yǎng),一待就是三年,唯一一次下山還是直奔南疆去的。
01.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將周子舒拉了回來,他甩甩袖子快步走到門前,還沒等他開門,門就被從外面打開了,寒氣突然吹進來,周子舒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阿絮你醒了啊,站門口干嘛呢,小心著涼”溫客行托著個托盤,上面擺了碗粥和一些小菜,看見周子舒后又把人從頭到尾掃了個遍。“看著是合身的?!?/p>
“嗯,很合身”周子舒伸了伸胳膊,退后一點好讓溫客行進屋,“剛剛是什么碎了嗎?”
溫客行將東西放到桌子上,然后同周子舒一起坐在桌邊,也不隱瞞,“方才我來時看見成嶺在練功,我就多留意了一下,然后自己一個不留神就摔了個碗”
“你可曾傷到?”周子舒微微皺了皺眉。
“那倒不曾,怎么?阿絮你心疼我啊”溫客行好像看見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似的,又開始了那副不正經(jīng)的樣子。
“你少來,你的正經(jīng)模樣就不能多裝一會么”周子舒白了他一眼。
“那我不也是對阿絮你不正經(jīng)么,天地良心,自從遇見你以后我可就沒再去過那種煙花之地,沒再和別人鬼混過了”
若是平常還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被溫客行撩騷慣了,但奈何這個時候張成嶺端了兩碗新盛好的粥進來,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周子舒看見張成嶺的那一刻,加上溫客行的話,剛喝了一口還未來得及咽下去的粥差一點噴了出來。這時候倒是顯得張成嶺更不合時宜了。
溫客行尷尬的給咳嗽的周子舒順氣,張成嶺的臉此時也像個熟透了的蘋果一樣,已經(jīng)開始想該鉆進哪個地縫向哪去了。
“咳,那個什么,成嶺啊過來一起吃吧”周子舒擺擺手示意張成嶺進門,“然后我們過兩天就下山去吧”
“下山?”溫客行立刻做出了反應(yīng),“阿絮你……”
“是啊師父,您的傷還…”張成嶺放下手里的東西,聽了要下山又直接站直了。
“行了,每次說要下山你們就不同意,老子也不是紙糊的,在這雪山上住了這么久,傷早就養(yǎng)好了,我們該回四季山莊去了”
溫客行和張成嶺識趣的閉了嘴,低頭喝著碗里的粥。
02.
今天并不算是個好天氣,天上飄著雪花,但卻沒有風。雪花也并不似鵝毛那般大,落在人身上一會就沒了影子。
張成嶺將碗筷收拾好就回屋不知弄什么東西去了,許久也未見他出來。周子舒翻出了之前剛來時埋下的酒,準備痛快的大醉一場。
自從上山來他就沒有多喝過一口酒,大巫七爺在時,根本就不許他喝,后來見他好的差不多,人走了藥也就停了。本想著可以和溫客行把酒言歡,沒想到溫客行也管著他。
周子舒將挖出來的酒放在院子里的圓桌上,溫客行拿著衣服給站在屋檐下的周子舒披上時,那兩壇酒不知道被周子舒在那放了多久,已經(jīng)落了一層薄雪了。
“怎么也不多穿些”溫客行似有些責怪他,但語氣卻不禁軟下來?!敖裉焓谴蛩悴蛔聿恍菝础?/p>
周子舒望著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身上多了些溫度才回過神來,不客氣的扯了扯溫客行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這么好的酒不喝豈不是可惜了”
“好,那我們就不留了”溫客行將酒拿進屋子里,熱好才遞給周子舒。
周子舒接過酒杯,微微抿了一口才緩緩開口,“老溫,這么多年在這陪著我,你就不曾有過不愿?”
“不愿?”溫客行看了一眼周子舒,然后默默的垂下眼。
“其實我本該無牽無掛,孑然一身的,我這一生從我父母離世開始就是為了給他們復(fù)仇而活,我的一切似乎從最開始就被定義好了,只有復(fù)仇才能支撐我活下來,沒有什么能比得過手刃仇人來的更痛快”
溫客行將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他好像有些激動,眼睛有些泛紅卻轉(zhuǎn)瞬即逝,漸漸恢復(fù)了平常的樣子,假裝剛才那個不是他。
周子舒不語,靜靜的看著他,聽他說。
“但是后來遇見了你,就好像封死的東西突然被撕開了一個小小的裂縫,那道縫隙有些刺眼,但那卻真真實實的照亮了我”
“可我似乎,也并沒有做些什么”周子舒想不到自己到底為了溫客行做過什么,從始至終都是溫客行在替他想。
“你站在那,我就愛你”溫客行依舊是不緊不慢的語氣,“你站在那,我就想活下去”
“即使最開始你是并不接受我的”
“那現(xiàn)在是接受了?”周子舒這句話忽然笑了。
“接受了,感受到了”溫客行也笑著和他對視?!八晕蚁M愫?,自然愿意什么都陪你,同你一起”
外面的雪越來越大了,不知道明天會不會停,下山的路會不會好走。
酒已被喝了大半,兩人還是沒有要醉的意思,周子舒放下酒杯后沒有再續(xù),而是走到窗前看著雪花飄落。
“老溫,我也該謝謝你的”
“謝我什么?”溫客行站在了他旁邊,和他一起看著窗外。
周子舒笑而不答,溫客行也不再追問,兩個人就靜靜的站在那,珍惜著眼前很有可能是在這看的最后一場雪景。
沒安靜多久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周子舒和溫客行對視了一眼就匆匆去開門。張成嶺手里不知拿了什么,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呆愣,不知道是太冷了還是什么原因,導致嘴唇有些泛白。
“怎么了?”周子舒?zhèn)冗^身趕緊讓張成嶺進屋。
張成嶺走到桌前,這才將手里的盒子放下。那是個很漂亮的盒子,雖然上面的花紋略顯粗糙,卻不難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盒子里安靜的放著兩個腰牌,一個刻著“行”字,另一個刻著“舒”字。周子舒看了張成嶺的一系列動作和東西這才了然為什么今天吃過飯后就沒再見到他。
溫客行忽的笑了,拿起了一個問張成嶺:“小鬼,這些你可是做了多久?”
“大概一個月吧,本來就想著下山之前拿給師父和溫叔的”
“怪不得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到了時辰就不見人影了”周子舒坐了下來,拿著腰牌心里欣慰的很,“做的不錯,已經(jīng)很好了”
張成嶺得到了周子舒的認可,本來忐忑的心終于豁然開朗,興沖沖的坐在了周子舒旁邊。
“師父,溫叔,我們下山后就直接回四季山莊么”
“怎么,不回家你還想去哪耍?”周子舒拿過溫客行的腰牌拿過來,同自己的一起放回盒子里一并收好。
然而溫客行卻遲疑了一下,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正常。
從父母離世后,他就沒再聽過誰說回家,還是將自己包括在內(nèi)。隨后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是啊,我現(xiàn)在也是有家的人了。
周子舒無意中瞥到晃神中的溫客行,情不自禁的拍了他一下。
“我說溫大善人,您老又有什么好事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瞎說,我這明明是抱得美人歸的樣子”
張成嶺聽了這話又開始了日常的找地縫行為,不知所措的看看這里望望那里,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
“……”周子舒實在拿溫客行沒有辦法,汕汕的收回了搭在溫客行身上的手?!俺蓭X你先回去吧”
張成嶺得了命令好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似的,對二人作揖后就急忙逃命一樣的跑了,也不管后面那位無時無刻不想著調(diào)戲自己師父的溫叔如何笑他。
雪越下越大了,直到將近深夜才停,月亮終于露了頭,天晴時,望著天上的日月星辰,倒是讓人恍若隔世,分不清今夕何夕。
溫客行洗漱過后自然而然的躺在了周子舒旁邊,今天竟也出奇的安分。
自從大戰(zhàn)過后,江湖算是沒落的,周子舒等人從來都沒再想過參與江湖事。說起來,與世無爭的生活,平平淡淡的,有人陪,有事做,又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溫客行終是裝不下去,忍不住側(cè)過身直勾勾的盯著周子舒,胳膊也搭在了周子舒身上。
“干嘛,你又不困了”周子舒忍著別扭,奈何太困了不想動,連眼睛也不想抬?!皠e鬧……”
溫客行見周子舒有些累還是心疼的,默默調(diào)整了下位置閉上眼?!昂冒??!?/p>
這一夜安眠,所有人睡的都無比安穩(wěn)。
03.
第二天是天晴的,窗前粉紅色的梅花在清一色的白面前顯得甚是好看卻不讓人覺得扎眼。
太陽懸在半空,天氣并不算冷,依舊沒有風,云也淡淡的,人的心情也隨著好天氣變得愉悅美好起來。
三人等路好走了才準備下山,那天聽了張成嶺的話周子舒也不急著回四季山莊了,多年未離開這個地方,第一站當然不能就這么回去了。
張成嶺收拾好行李時,溫客行不知從哪趕來了輛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張成嶺剛好和周子舒一起出來,一同上了馬車。
“師父我們?nèi)ツ??”張成嶺問周子舒。
“去江南”
煙雨江南,四季如春,每個人似乎都對那里流連忘返。但是這三個流連的可不是景色,而是情誼。
在江南這地界,人們都想到這來享福,有人擦肩而過,連眼神都不曾分給對方一個,能在這廣闊的天地間,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相遇、熟知,那就是莫大的緣分。
幾個人趕到江南時已經(jīng)是中午了,那里好像在過什么節(jié)日,街上要比之前更熱鬧。
找了個客棧,安頓了馬匹,簡單的吃了飯,周子舒就被張成嶺和溫客行軟磨硬泡的拉到了街上亂逛。
張成嶺左看看右撿撿,估計是太久沒有下山,看什么都新奇,都想買。這倒是把向來只面對周子舒自己時才不穩(wěn)重的溫客行比的都略穩(wěn)重些了。
“師父,那好像有熱鬧看啊”周子舒順著張成嶺指的方向看過去。
等三人靠近了才看清,是一場招親儀式,之前中原是沒有的,不知是什么時候從南疆傳了過來,大概也可以算是一種文化的交融了。
“奇了,中原怎么突然多了這么個活動”溫客行見了不自覺的想起了些什么,頓了頓終是沒忍住笑出聲,“阿絮,你還記不記得那次在南疆……”
“記得,怎么不記得,那次若是在晚上,你溫善人的臉黑的怕是都要看不見了”周子舒看了一眼人群和樓上的人就準備離開了。
溫客行聽了周子舒的話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沒了,面無表情的跟在周子舒身后。
“師父我們不看看那繡球最后會落到誰手里么”張成嶺不死心,還想再等一會。
“不了,我怕一會某人的醋壇子會打翻”
天還沒黑,就有小販早早的來占地方賣燈籠和河燈了。溫客行不知道從哪個攤位買了個手提燈籠回來,遞到了周子舒面前。
“都多大了還玩這個”周子舒嘴上嫌棄,手卻誠實的接了過來,小心的拿著。
天色逐漸暗下來,張成嶺開始無比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這兩個前輩,現(xiàn)在是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只要是在他們的視線當中,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管了,也開始沒羞沒臊起來。
此時已經(jīng)有很多人開始放孔明燈和河燈了,周子舒還在猶豫到底放哪一種時,溫客行索性將兩種都買了,還非要說放兩種愿望一定會實現(xiàn)的。
看著孔明燈越飛越遠,溫客行又拉著周子舒去了河邊,拿了兩個河燈遞給張成嶺和周子舒,自己也放了一個??粗訜麸h遠,幾個人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師父,您許了什么愿望啊”張成嶺問。
“傻小子,說出來就不靈了”周子舒盯著河面,其實哪有什么愿呢,他所愿,他們所愿,也不過是他們幾個安定的生活罷了。
“這將又會是一個新的開始了”溫客行說,“阿絮,你說我們這就是緣分吧”
“這難道不該歸功于你的厚臉皮嗎”周子舒笑了,看了溫客行一眼又重新回過頭,“你我遇見便已是上上簽了,至于緣不緣分或者其他,其實也沒那么重要了”
“是,不重要了”溫客行站起身面向周子舒,笑著向周子舒伸出手,周子舒就拉著溫客行站起來。
人們苦苦追尋的,也不過是這一點蜜糖的歡愉了。待到山花爛漫時,眼前人始終是意中人。
其實溫客行沒想再多詢問關(guān)于周子舒的什么,或許他們現(xiàn)在就是互相了解的,周子舒知道他的身份和過去,溫客行也了解周子舒一切。
所謂的靈魂伴侶,大概就是這樣了,不管對方多有不堪,也終會相互吸引的,誰聰明呢,都糊涂罷了。
不遠處的爆竹聲響起,相愛的人將會在絢爛的煙火下緊緊相擁,誓言是在此刻許下的,但生根發(fā)芽一定比此刻更早更早。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追尋的意義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
在遇見時,在心動時,在為彼此擔心時,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知己,你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心上人。
04.
江南淡淡雨瀟瀟,與君暮暮復(fù)朝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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