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蕭蘅折下腰,將茶杯貼上了她的唇。
扶歌笑意愈深,手肘撐上床榻,也不仰頭,只微張了唇,輕顫的眼睫在她眼瞼處投灑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蕭蘅只能一指托著杯底,看著那濃色的茶湯潤濕了她嫣紅的唇,再路過了那嬌軟的舌。
“夠了?!狈龈枘罅讼滤氖直?。
薛芳菲只看了一眼便連忙低下了頭。
這殿內站的人實在沒有一個是她能惹得起的,扶歌雖然幫了她一次,可到底是她琢磨不透的性格。
她就像路邊的一株讓扶歌感興趣的野草,從石頭縫里艱難鉆出來時,吸引了扶歌的視線。
薛芳菲不確定,扶歌對她到底有幾分容忍度。
其他人更不用說。
“娘娘,民女斗膽,還有一個請求?!?/p>
扶歌拂開橫亙在眼前的手,稍稍瞇了下眼,踩著輕緩的腳步來到薛芳菲身邊,食指屈起,勾起她削尖的下巴。
“怎么低著頭呀,我看你挺大膽的嘛。”
“把我這兒當許愿池啦?”
薛芳菲抬頭時,扶歌正負手歪頭瞧她。
唇若含丹,此時正噙著抹揶揄的笑意,定定地望著她,從扶歌眼里,薛芳菲確認沒有一絲憤怒,松了口氣。
趙鄴雖然吃醋,卻也不敢表現(xiàn)太過,只是磨蹭著踱步到了扶歌身邊,將薛芳菲投來的視線阻隔了些。
“姜相國之女姜梨,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民女想求娘娘,接她一同入宮?!?/p>
“不可以!”葉世杰厲聲打斷。
他的面孔向來溫和,此刻卻有些疾言厲色地邁步上來,聲音也揚了一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來她身邊?!?/p>
幼時姜梨曾嫌棄葉家商戶的身份,惹得葉老太太大病了場,自那時起,葉世杰便憎姜梨入骨。
“好了。”扶歌揉了下眉心,“你很吵?!?/p>
吵得她腦袋嗡嗡的。
她也不喜歡別人越俎代庖地替她做決定。
葉世杰像被摁下了消音鍵,一瞬偃旗息鼓,只佇立在原地,冷冷地望著薛芳菲,像是要看她還能扯出什么可笑的謊話來。
“我為什么要接她入宮?我這兒可不缺人了。”
“姜梨在家中受繼母欺辱…”
“那就解決掉她繼母咯?!狈龈杩┛┑匦χ?,“逃避可不是好辦法吶?!?/p>
扶歌戳了戳薛芳菲的額頭,“就像你一樣?!?/p>
親手復仇,總是來得更有意思一些的。
“葉世杰,把我那塊兒令牌給她?!?/p>
那塊鳳紋令牌,一直被他貼身收在胸口,她不要,他也就沒還。
葉世杰此刻對薛芳菲的印象更是雪上加霜,不情不愿地將令牌拿出來,卻在手上攥了好一會兒,直到體溫逐漸消散,他才卷起袖口擦了又擦。
“給你,狐假虎威一下?!?/p>
薛芳菲大喜過望,怔愣著接過,眼睛一眨一眨,瞥見葉世杰那冷戾眼神時,幾乎快要笑出聲來。
“多謝娘娘。”
趁扶歌轉身,薛芳菲頗為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對著葉世杰努了下鼻子。
她經歷過許多,如今再能恢復這樣活潑模樣實屬不易。
薛芳菲捧著那塊令牌,將表面擦得锃光瓦亮,想到沈玉容的慘狀,眼眶酸澀,竟冒出了些熱淚,前半生遇人不淑,所幸如今苦難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