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暈了的郭保坤啪嘰一下摔倒在地上,被范閑像拖死人一樣,帶回了使團(tuán)。
高達(dá)剛要帶護(hù)衛(wèi)來救你們,就見你們?nèi)毴驳幕貋?,身后還多了不少人,這沒少胳膊少腿的,竟然還能多出這么多人?
高達(dá)疑惑,不解。
范閑向使團(tuán)的其他人解釋道,他見肖恩天天悶在囚車會抑郁,帶出去遛溜彎,誰知道年紀(jì)大了覺多,沒走幾步睡著了。
然后遇到一群熱心農(nóng)民,幫他把人抬回來,路上聊了兩句發(fā)現(xiàn)他們過得實在凄苦,正好使團(tuán)也缺些人手打雜,就決定留下他們。
使團(tuán)眾人紛紛夸贊起來,小范大人真是菩薩心腸。
司理理語氣惋惜:“果然禍害遺千年?!?/p>
你拿腔拿調(diào),語氣嬌嗔:“小司司,我許你這么說自己!”
司理理:……你才禍害,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使團(tuán)再次恢復(fù)啟程,而肖恩也被扔回了囚車上。
等到傍晚,使團(tuán)再次整頓休息時,你跟范閑趴在窗口瞅里面的肖恩,“他怎么這么久還沒醒?不會出什么事吧?”
“有可能沖擊太大了,腦子進(jìn)入意識保護(hù)了?!?/p>
“這么高端?!”
“嗯,因為我不想說我不知道?!?/p>
…………
肖恩覺得耳邊似有蚊子在嗡嗡的吵,一點點睜開眼睛,身邊是鋪天蓋地的黑暗,他覺得自己經(jīng)歷這么一遭,應(yīng)該是到了陰曹地府了。
也還好死了,起碼不用面對那群精神病了,肖恩欣慰的想著。
“他醒了!”你語氣驚喜的說道。
肖恩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僵硬的轉(zhuǎn)動脖子,扭頭望向窗外,一點點睜大雙眼,失聲尖叫起來:“啊——”
從肖恩視角來看,就是兩個黑黢黢的人,貼著窗口如偷窺狂一樣,只能看到眼睛,一個人露出一排白色牙齒,笑的詭異,一個人死死盯著他,堪比恐怖片。
“額……我們還什么都沒做呢,他不會瘋了吧!”
你有點不敢置信肖恩這么脆弱,反應(yīng)比司理理還夸張,果然年紀(jì)大了心臟就脆弱。
范閑速度很快的開鎖,給肖恩把脈,而你則落后一步爬上來,在肖恩比著數(shù)學(xué):“肖恩前輩,肖恩前輩,這是幾?”
“這是……你倆離我遠(yuǎn)點!”
你倆被肖恩中氣十足的怒喝吼退了半步,然后可憐又無辜的看向肖恩:“肖恩前輩,這是怎么了呢?”
“前段時間,確實是我們不對,我們應(yīng)該優(yōu)待犯人的,在這我們給你道歉?!?/p>
你、范閑異口同聲:“對不起?!?/p>
肖恩被你們突然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給驚住了:“你……不是那個……”
話到嘴邊肖恩又覺得難以啟齒,就在肖恩猶疑之際,司理理探出頭來,往囚車?yán)锟矗骸斑€沒好嗎?高達(dá)叫吃飯了。”
肖恩見到全須全尾的司理理,下意識發(fā)出驚嘆:“我靠!你不是死了嗎?”
“肖恩前輩,你怎么隨便詛咒別人呢?人還在你面前呢?”你輕柔的聲音帶著指責(zé),百分百柔性勸導(dǎo),與肖恩記憶中那個猙獰的模樣大相徑庭。
司理理臉色一白,如弱柳扶風(fēng)般:“……肖恩前輩,心中或許對我不喜才會失言?!?/p>
你倆一唱一和,讓肖恩徹底恍惚,為了保持清醒肖恩咬破舌尖,一聲怒吼:“放屁!我明明看到你讓人把她殺了!你們是不是合起伙來忽悠我呢?!”
“肖恩前輩,你是做噩夢了吧?我怎么會殺人呢?范閑是不是你給肖恩前輩下毒下的太重了?快給肖恩前輩道歉!”
范閑老實的:“對不起。”
“肖恩前輩,你做噩夢肯定是之前殺孽太重,我們天天給你念佛經(jīng)與你身上的煞氣相沖,導(dǎo)致你生了夢魘,我們最新推出了一個《關(guān)愛空巢老人》活動。”
“你是首批測試玩家,感不感動?”
肖恩眼神瞬間失去色彩,頹然倒地:[一點都不敢動!]
關(guān)愛完肖恩后,你和范閑一人拿了一只雞腿,蹲在樹蔭下,吃的滿嘴油光,“你說肖恩會信嗎?我們的話漏洞百出?!?/p>
“隨他信不信,他的生死本來就我們一句話的事,只要他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真正目的就行了?!?/p>
“那倒也是?!?/p>
“范閑!”郭保坤醒來之后向使團(tuán)的其他人打聽范閑的位置,然后又找來之前他雇傭的殺手,結(jié)果人家根本不屌他。
武器也都被沒收了,他只能靠雙拳為父殺出一條血路了!他眼含熱淚想著在獄中的老父親!
上來就一個蠻牛沖撞,直直的朝你們的方向扎過來,范閑頭都沒抬,把手中的吃干凈的雞骨頭,甩了過去準(zhǔn)準(zhǔn)的打中郭保坤的小腿骨,郭保坤再次——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
你從懷中掏出一方繡帕,豪爽的擦了擦嘴,心情愉悅,小跑兩步準(zhǔn)備去河邊洗手帕,就聽范閑道:“借我用用,反正你也要去洗?!?/p>
你頓了一下,欲言又止:“額……行也是行。”
語罷把自己用過的那部分疊在里處,遞了出去:“吶,這我沒用過。”
范閑伸手接過,動作輕柔細(xì)致擦拭過嘴角,舉止清貴盡顯,輕聲問道:“你還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xí)慣?”
“哎,一開始也不習(xí)慣經(jīng)常丟,畢竟沒有紙巾這么方便的東西了,就這還是殿下給我的。”
范閑聽你稔熟的語氣,暗暗攥著手帕的一角,用指腹一點點摩挲那塊墨色的繡文,確實是個澤字。
“嗯,還你,去洗吧?!?/p>
你接了回來,摸了摸后腦勺,覺得有些奇怪明明范閑笑得柔和,卻讓你莫名感覺他笑得有點假。
范閑盯著你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心中愈發(fā)煩悶,濃郁的思緒壓在心口,又沉又重。
“范閑!我今天定要殺了!”郭保坤吃了一嘴土后,怒不可遏的再次沖過來,卻被范閑一招制住,輕輕一擰,就叫他手腕鉆心的痛。
“你父親結(jié)黨營私本就是事實,何須來找我的麻煩?”
將這段話盡收耳底后,郭保坤神色微僵,抬眼看去,就看見范閑幽冷的眸子,郭保坤被看得脊背發(fā)涼,瑟瑟抖了一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郭保坤忽地卸力氣,心中突覺迷茫,家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知道怪自己太蠢,還是該……
這時你正巧洗好手帕走回來,有些詫異道:“小郭,你怎么哭了?”
“沒跟他好好聊嗎?還是你有心靈講師的天賦?”
范閑斂下眼底的冷意,做攤手狀,頗為無辜道:“不知道哎,他突然就哭了?!?/p>
“小郭可能還沒接受過社會的毒打吧,比較脆弱。”
你一手拎著濕淋淋的手帕,一手語重心長的拍了拍郭保坤的肩膀:“小郭啊,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未來的茍且?!?/p>
“社會將你反復(fù)捶打,只會讓你肉質(zhì)更Q彈?!?/p>
一頓毒雞湯給郭保坤灌入后,讓郭保坤本來死了的心,死的更徹底了。
見打擊的差不多了,你才切入正事:“小郭這邊有個任務(wù)交給你,干好了呢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可以回去救你爹!”
郭保坤:“什么事?”
十分鐘后,文化講師郭保坤上線,還是那熟悉的囚車,還是那個熟悉肖恩,但不熟悉的是講課的人變了。
“肖恩前輩,這邊該上課了,不過為了您的良好體驗,我給您換了一個老師,你先試課一下,明天就正式開始?!?/p>
“小郭好好表現(xiàn)啊!”
你向兩人互相介紹了一番,就功成身退了,徒留兩人面面相覷,一開始郭保坤還頗為尷尬,后面就逐漸自在了起來,掏出他珍藏多年的著作,準(zhǔn)備一展拳腳,實現(xiàn)他上次沒實現(xiàn)的夢想,感化面前這個罪孽深重的罪犯!
郭保坤的之乎者也比佛經(jīng)還催眠,偏生他比范閑更煩人的點在于,你要睡了他就大聲給你叫醒,一副為人師的模樣。
他肖恩,七旬老頭一個,竟還被人用嫌棄的眼神瞧著,好似一副他不成器的模樣,簡直欺人太甚!
郭保坤干這個事干的非常有精神頭,每天都不用催,時間一到就早早就在肖恩囚車旁候著了。
除了每日的文化課外,還新增了少年志愿者活動,主要內(nèi)容就是給肖恩宣傳世界的美好,幫其收拾打理面容,讓空巢老人感受世界的溫暖。
高達(dá)匯總完后,前來向你們匯報:“據(jù)統(tǒng)計,肖恩在除了北齊以外的地界,最感興趣的地區(qū)是儋州?!?/p>
“嗯,知道了?!蹦憷淇岬膿]退了高達(dá),然后興沖沖扭頭跟范閑說道:“果然跟我猜的一樣吧,你畢竟是爽文男主,肯定你得擔(dān)此重任!”
范閑不服氣:“你那叫歪打正著。”
忽的他展開笑顏,一臉壞笑:“如果我是爽文男主,那你什么?”
“小炮灰唄?!?/p>
范閑伸手,點了點你的鼻尖:“哪有混你這么好的小炮灰?!?/p>
“那也是我抱大腿抱的好!”
得到想要的準(zhǔn)確信息后,你們開展了《第一屆關(guān)愛空巢老人文藝匯演活動》
使團(tuán)每個人都上臺表演了一番,高達(dá)跟司理理表演劍舞,高達(dá)負(fù)責(zé)劍,司理理負(fù)責(zé)舞,一曲舞弊,掌聲雷動。
郭保坤也踴躍參加,上臺誦詩一首。
你上臺跳了一遍廣播體操,畢竟這是你唯一可以拿出手表演的東西了。
你樂樂呵的點了一旁世界的紛吵都無關(guān)的肖恩:“接下來,我們邀請肖恩前輩,為我們教學(xué)《擒拿》”
肖恩瞪大雙眼,被你拉了上去,接受眾人的注目,望著這么多少看著他,他難得心中沒騰起殺意,而是無措,或許他是真的老了……
一片渾濁的譚,變得清明了些。
肖恩也傲氣講著當(dāng)年斬殺慶國將領(lǐng)的事跡,雖然惹來使團(tuán)人的不滿,不過他自己倒是挺高興,還當(dāng)場展示了幾招。
最后重中之重,就是我們小范大人的演講陳詞啦。
主要突出自己的童年的儋州生活,側(cè)面感謝家人,使團(tuán)眾人的垃圾話。
最后大家一起闔家歡樂,每個人臉上抖洋溢著幸福開心的笑容。
司理理無聲嘆畏:“我好久沒這么開心過了,自從我沒有家以后,來我們干一個,說不定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司理理此時如一個醉鬼俯身,非要纏著你喝一個,你陪著她喝了一個又一個,最后她抱著大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訴說你身世的凄苦,在這個世界孤苦無依巴拉巴拉。
“我知道你很慘,但你先別慘,或許以后還會更慘!”
肖恩此時也喝醉了,跟之前非常厭惡的郭保坤稱兄道弟起來,對著郭保坤就是說教:“我像你這么大的年紀(jì),早就上陣殺敵了,男兒自在四方,每天捧著本圣賢書能成什么才!”
郭保坤此時也醉意上頭,來了脾氣:“哎!你怎么說話呢?要叫郭老師!”
范閑此時格外清醒的看著亂作一團(tuán)的使團(tuán),慢慢的隱入黑暗,獨自一人走到馬車內(nèi)桌案前拿起那張你放在桌上晾干的繡帕,點燃一簇燭火,一點點將那帕子燒了個干凈。
只余一團(tuán)燃燒過盡的齏粉,范閑袖口輕輕拂過那點粉末就煙消云散了。
范閑這才覺得稍稍心安,唇邊勾出嘲弄的冷笑,似在嘲笑自己如此小人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