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宮的月光依舊清冷，透過破敗的窗欞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沈如夢倚墻而坐，望著那些光影出神。周昱晟已經(jīng)離開兩個時辰了，臨走前命人給她送來了干凈的褥子和晚膳——這哪里是對待囚犯的待遇？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如夢立刻警覺地坐直身體。鎖鏈嘩啦作響，門被推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悄然而入。

"白芷？"沈如夢認出來人，又驚又喜。

白芷將斗篷帽子摘下，露出那張清秀的臉："娘娘，您沒事吧？"她快步上前，握住沈如夢的手，"聽說您被打入冷宮，奴婢急壞了！"

"你怎么進來的？"沈如夢壓低聲音。

"秋水居后面有條小路通到冷宮西墻，那里有個狗洞...咳咳，不是，是個小門。"白芷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包袱，"奴婢帶了些藥材和干凈衣裳。還有..."她四下看了看，聲音壓得更低，"太子殿下又發(fā)熱了，太醫(yī)們束手無策。"

沈如夢心頭一緊："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一個時辰前。林淑妃親自送藥去了東宮，說是祖?zhèn)髅胤健?白芷眼中滿是憂慮，"奴婢偷看了那藥，里面...有斷魂砂！"

沈如夢猛地站起："不行！太子已經(jīng)中毒很深，再加劑量會要了他的命！"她來回踱步，"皇上知道嗎？"

"皇上正在東宮，但...他似乎相信了淑妃的話。"

沈如夢咬住下唇。周昱晟明明已經(jīng)知道林淑妃的真面目，為何還縱容她接近太子？是演戲給外人看，還是...另有打算？

"白芷，幫我送個信給皇上。"沈如夢下定決心，從貼身荷包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我昨晚寫的藥方，能解斷魂砂之毒。"

白芷接過紙條，猶豫道："娘娘，您現(xiàn)在自身難保，何必..."

"太子無辜。"沈如夢打斷她，"況且...他若出事，正合林若雪心意。"

白芷將紙條藏好："奴婢這就去。娘娘保重。"她剛轉(zhuǎn)身，又想起什么，"對了，北疆叛亂加劇，叛軍連破三城，朝野震動。聽說...他們打著為蘇家平反的旗號。"

沈如夢眉頭緊鎖。這所謂的"叛軍"究竟是誰的人？若真如周昱晟所說，王烈已死，那現(xiàn)在領(lǐng)兵的又是誰？

白芷離去后，沈如夢輾轉(zhuǎn)難眠。直到東方泛白，門外才又傳來腳步聲。這次來的是一隊侍衛(wèi)，為首的正是李德全。

"沈美人，皇上口諭，召您即刻前往東宮。"

沈如夢心頭一跳："太子殿下如何了？"

李德全面色凝重："殿下情況不妙。皇上說...您既懂醫(yī)術(shù)，不妨一試。"

東宮一片忙亂，太醫(yī)們聚在外殿低聲討論，見沈如夢來了，紛紛投來或懷疑或敵視的目光。內(nèi)殿只有周昱晟和林淑妃在，太子躺在床上，面色灰敗，呼吸微弱。

"皇上。"沈如夢行禮，刻意不看林淑妃。

周昱晟眼下青黑，顯然一夜未眠："起來吧。太子服藥后不但未見好轉(zhuǎn)，反而加重了。你昨日用的方子，可還記得？"

林淑妃立刻反對："皇上！沈氏涉嫌勾結(jié)叛軍，怎能讓她接近太子？萬一..."

"朕自有分寸。"周昱晟冷冷打斷她，"淑妃辛苦一夜，先回去歇息吧。"

林淑妃臉色變了幾變，最終不情不愿地行禮退下。臨走時，她狠狠瞪了沈如夢一眼，目光如淬毒的匕首。

待殿內(nèi)只剩他們和昏迷的太子，周昱晟的表情才稍稍緩和："白芷送了你的藥方來，朕已經(jīng)命人按方煎藥了。"

沈如夢上前檢查太子狀況，心中一沉。太子脈搏微弱紊亂，瞳孔擴散，已是毒入臟腑的征兆。林若雪這是要置他于死地！

"藥還要多久？"她急問。

"半個時辰。"

"太久了！"沈如夢挽起袖子，"請皇上準臣妾先用針灸穩(wěn)住殿下心脈。"

見周昱晟點頭，她立刻從太醫(yī)箱中取出銀針，在太子周身要穴施針。她的手法嫻熟精準，每一針都恰到好處，沒有多年經(jīng)驗絕不可能有此造詣。

周昱晟在一旁靜靜觀察，目光在她手上停留許久——蘇韻當年為太后施針時，也是這樣的手法，連小指微翹的角度都一模一樣。

"你醫(yī)術(shù)不錯。"他狀似隨意地說，"跟誰學(xué)的？"

沈如夢手上不停："家中老仆所教。他曾是軍中醫(yī)官。"這個借口她已經(jīng)用過多次，此刻說來更是流暢。

"是嗎？"周昱晟不置可否，"朕還以為，是白守仁教的。"

沈如夢手腕一顫，險些扎錯穴位。周昱晟知道白芷的身份了？那他是否也知道了...

"皇上說笑了。白太醫(yī)是先貴妃身邊的人，臣妾怎會..."

"藥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端著藥碗匆匆進來，打斷了她的話。

沈如夢接過藥碗，試了試溫度，然后扶起太子，小心喂藥。藥很苦，太子在昏迷中仍本能地抗拒。沈如夢輕聲哄道："明睿乖，把藥喝了就不難受了..."

周昱晟瞳孔微縮。"明睿"——這是太子的小名，除了他和已故的李德妃，沒人會這么叫。而沈如夢脫口而出的語氣，竟與李德妃有幾分相似...

藥喂完，沈如夢又用濕帕子為太子擦拭額頭的冷汗，動作輕柔細致。她將帕子折成特定形狀，只在太子太陽穴輕輕按壓——這是蘇韻獨有的手法。

周昱晟突然開口："十年前，明睿常去瑤華宮玩。"

沈如夢手上動作不停："是嗎？"

"嗯。蘇貴妃待他極好，常給他做桂花糕。"周昱晟目光灼灼，"明睿那時總叫她'蘇娘娘'。"

沈如夢心跳加速，強自鎮(zhèn)定："太子殿下昨日也這么叫臣妾...想必是把臣妾錯認成蘇貴妃了。"

"也許吧。"周昱晟不再追問，轉(zhuǎn)而道，"北疆戰(zhàn)事吃緊，叛軍已攻下兩座城池。朝中有人提議，讓朕下詔為蘇家平反，以瓦解叛軍士氣。"

沈如夢猛地抬頭："皇上意下如何？"

"朕在考慮。"周昱晟目光深沉，"但首先，朕需要確鑿證據(jù)證明蘇家清白。"

"王烈的信還不夠嗎？"

"不夠。"周昱晟搖頭，"朕需要林相父女親口承認罪行的證據(jù)。"

沈如夢沉思片刻："臣妾或許有辦法。"

"哦？"

"林淑妃對太子下毒，必是為了讓她的養(yǎng)子三皇子繼位。"沈如夢分析道，"若讓她以為太子將死，三皇子即將上位，她或許會放松警惕..."

周昱晟眼中閃過一絲贊賞："繼續(xù)說。"

"臣妾可以假裝投靠林淑妃，取得她的信任..."

"不行！"周昱晟斷然拒絕，"太危險了。"

沈如夢沒想到他會反對："這是最好的辦法..."

"朕說了，不行。"周昱晟語氣不容置疑，"朕有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