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
醫(yī)官和伺候的人一走,原本還顯得有些擁擠的房子空下來,范閑在殷憫橋的額心放了塊干凈的濕帕子,在榻前守著
他給殷憫橋灌了藥,此刻燒是退了,可人還沒醒
是夜。
殷憫橋的各項感官終于回歸,身體還是沉甸甸的,他醒來時,床邊只有范閑守著
范閑見他醒了,坐起了身子,語氣里帶著緊張和關切
范閑醒了?身上哪里還難受?
殷憫橋側了側頭,掙開眼睛卻依舊眼前漆黑。
殷憫橋我這眼睛?
范閑握住了他那雙暴露在被子外的手
范閑應該是毒藥,可你身體沒有吸入,沒有中毒。只是藥粉進了眼睛,有些傷害
說完,怕他不安似的補了一句
范閑過些時日便會好的
從牛欄街回來時范閑便將殷憫橋帶回了范府,畢竟他做了殷憫橋這么久的“主治醫(yī)師”,而且用毒之道他很在行。范閑已經(jīng)差人通知了殷府,讓殷憫橋在自己這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日
范閑你這眼睛如今脆弱,受不了光刺激
說完,拿著一條白綾,替他蒙上了眼睛
范閑心里難受,他垂眸看著殷憫橋眼睛上蒙著的白綾,布料細膩絲滑,和他那張蒼白的臉毫不違和。
殷憫橋老滕呢?
范閑受了重傷,用了你送他的平安符里的藥,也在我這修養(yǎng)
殷憫橋松了口氣,還活著就好
范閑你最近在我這住下吧
殷憫橋聞言,朝他偏頭,下意識的開口
殷憫橋為何?
范閑的嗓音中夾雜著一絲難以名狀的猶豫,他撓了撓頭,心中藏著的秘密隱隱作祟。
范閑方便我給你治眼睛啊,我已經(jīng)給你家里傳話了,他們都知道
殷憫橋一直知道范閑在有些事上很執(zhí)拗,達不成目的就會一直纏著人。如今相熟后更甚
觸及原則的事情,殷憫橋的立場很難動搖??蛇@些小事,他也就順著范閑的意思
范閑把軟話硬話都說了個遍,殷憫橋忍不住笑了。
這一笑便是答應了
房內(nèi)明黃燭火搖曳,房內(nèi)兩人,一人蒙著眼坐在床上,一人站在一側。
有小廝送藥進來,范閑抬手擺了擺,讓他把藥放在桌上。那人有眼力勁的退了出去。
范閑喝藥
范閑拿起藥碗,勺子攪拌了一下,藥還在往上冒著熱氣。
殷憫橋伸手去接。
范閑做什么?
殷憫橋喝藥
范閑我喂你
殷憫橋我自己來
范閑好好好,什么都自己來
范閑帶著慍色,忍不住道
范閑你都自己來,還要我這大夫干什么?
殷憫橋覺得有意思,挑眉
殷憫橋小范大人生的哪門子氣?
范閑將藥碗放在一邊的桌子上
范閑我要喂你
殷憫橋無奈道
殷憫橋一口一口喝藥苦,不如一口氣喝完
他實在受不了電視劇里拍的那些一點點抿藥的
范閑面色一滯,略有窘迫的笑了笑,將桌上的藥碗遞給他
范閑:一次的霸道換來終身的自閉
喝完藥,殷憫橋苦的微微蹙眉,朝范閑伸出手,示意人扶著他下床
殷憫橋何時了?
殷憫橋抿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
范閑已經(jīng)子時了
范閑扶著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夜風吹了進來,他身后長發(fā)飄飄蕩蕩,他閉眼呼出一口氣
忽然轉(zhuǎn)頭提了一句
殷憫橋我想沐浴
范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讓人準備好水后耳根一片紅
然后又不知怎么的,突如其來興起的想要幫殷憫橋沐浴,說他看不見,需要人伺候著,但別人他不放心
殷憫橋不行
兩人間氣氛僵持了起來
范閑見他一副堅決不可的樣子,不得已退讓了
范閑我不進去行嗎?我在外面,你好叫我
殷憫橋是瞎了,不是廢了
他不語,算是默認了范閑在外面
范府中是有湯池的,殷憫橋知道,所以才想沐浴
湯池中,往上冒著白氣,范閑隔著一層屏風,背對著浴池坐著,聽著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恍然發(fā)覺自己說得冠冕堂皇,可心里頭也不全然是擔心殷憫橋,他心里并不坦蕩。
“嘩啦”的下水聲清晰,淅淅瀝瀝的水聲響起。
范閑隔著那屏風,隱隱約約能看見些虛影
他的目光回撤,殷憫橋?qū)λ騺砹粲杏嗟?,此刻的無聲在撩撥起他的心思
殷憫橋今日事,監(jiān)察院在查了吧
身邊沒有旁人,殷憫橋沒話找話的和他開口。范閑悶悶的嗯了一聲
殷憫橋你覺得是誰做的?
范閑心里已有答案
范閑二皇子的嫌疑最大
殷憫橋輕笑一聲,隨著笑聲回蕩著水流聲
殷憫橋但你不認為是他做的
范閑半晌不說話,他自然覺得不是二皇子,這樣做太明顯,太沒智慧??烧l又能保證二皇子不是借著這一點才出手的呢
殷憫橋小范大人
范閑怎么了?
屏風后的范閑如夢初醒的抬起頭。殷憫橋要穿衣裳了,喚了他一聲,叫他幫忙拿下衣服。
范閑走過去,掃了他一眼,做賊心虛的垂眸看著地面,也不知那一眼看到了些什么,雙頰酡紅,他把衣服拿給殷憫橋,指尖不經(jīng)意的被觸碰到,又匆匆收回了手
殷憫橋接過衣服,卻沒急著穿上
殷憫橋小范大人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