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夏天,北京申奧成功。
午后的驕陽與蟬鳴交織成檸黃色,裴漾抱書走出圖書館,沒幾步,滴滴點點的雨水沒入地里留下淺淺深痕。
雨勢不大,索性加快步伐往家走去。
細密的雨水順著脖頸落入目光無法觸及之處,細軟的頭發(fā)粘噠噠地粘在臉上,憑添幾分脆弱易碎的氣質(zhì)。
這樣回家估計得感冒,裴漾輕蹙起眉,頂著書一路小跑到公交站臺下避雨。
拍掉書封上的水漬,她左右張望兩下,心下糾結(jié)到底是冒雨跑回家還是索性等雨停了再回去。
一把透明雨傘橫在她面前,“用這把吧?!?/p>
她順著傘的方向望去,是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熨貼的西裝將寬闊的肩膀和細窄的腰肢展露得一覽無余,筆挺的褲筒顯得男人腿又細又長。
見對方遲遲沒有接過雨傘,他輕挑起眉,“你的衣服……”
裴漾低頭看了眼,米黃色的連衣裙被水沾濕,貼在身上半露出純白色小吊帶。
臉一下紅到了脖子跟,書緊緊抱在胸前,她囁嚅著接過他手中的傘,“謝,謝謝,那你?”
“馬上會有車子來接我,不用擔心?!?/p>
“那這個傘我怎么還給您呢?”
“沒事,”瞧出面前姑娘眼底的糾結(jié),他索性道:“那留個電話吧,到時候我告訴你把傘放在哪?!?/p>
裴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我沒有手機?!?/p>
“那該怎么辦呢?”他的語氣輕快,一點沒有陷入苦惱的意思。
“那個,您有QQ嗎?”裴漾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水汪汪的小鹿眼是一眼見底的清澈,久違的悸動雀躍心頭。男人不自然地移開眼,手腳慌亂地整理兩下袖口和領(lǐng)帶,輕咳了聲道:“有的,你記一下吧?!?/p>
裴漾慌忙抽出筆記本記下一串數(shù)字——
“謝謝你的傘,我叫裴漾?!彼鲋^,笑盈盈地望著他。
是陽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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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家屬院里住著的大多是本校教師教授,像裴漾的母親宋秀紅就是清華數(shù)學系的老師。
能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從小縣城考到首都并在最頂級的學府學習、教書,這份心態(tài)和能力已經(jīng)遙遙領(lǐng)先于大部分人。
因此宋母是強勢的,這份強勢不僅在于她的事業(yè),同時無孔不入地滲透在她的家庭中。父親在日積月累的無言中選擇了分開,而裴漾也被養(yǎng)成個溫吞的個性。
回家沖個熱水澡,頂著半濕不干的頭發(fā)坐在電腦前,裴漾咬著指甲摁下記在本子上的數(shù)字。備注短信刪了又寫,寫了又刪,最后磨磨蹭蹭打下雨傘二字,眼睛一閉就摁下了發(fā)送鍵。
心亂亂的,那把透明雨傘已經(jīng)被擦拭干凈掛在桌邊,只要微微側(cè)目就能看見。
對方遲遲沒有同意申請,裴漾索性翻開書本。
【漾漾,媽媽晚上有課,你自己把飯熱熱,如果回來得晚你記得把門鎖好,媽媽自己有鑰匙可以開門?!?/p>
電腦叮咚兩聲,裴漾急切地打開QQ,就看到媽媽不回家吃飯的消息。乖巧地回復一句知道了,又忍不住點開好友申請,還沒被同意。
真是的?。?!
她一個轉(zhuǎn)身癱倒在床上,結(jié)果頭發(fā)還被涼席纏住,拽下兩根頭發(fā)。痛的嘞——
大門咚咚傳來兩聲響,是樓上的黃教授,“漾漾,今天吳奶奶燒了紅燒肉,一起到樓上來吃啊。”
紅燒肉?吳奶奶做的!
裴漾和媽說了聲,隨即把電腦關(guān)掉屁顛屁顛上樓吃飯去了。
就在她電腦關(guān)機的下一秒,QQ的添加好友申請被通過——
“你好,我是莊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