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縣的家伙都是一群眼尖的..."

及川眠子無力地吐槽著，從病床上撐起身子。手機屏幕顯示下午三點四十五分，足夠她在社團活動開始前取完藥。戴上口罩時，布料摩擦過剛做完心理治療還在發(fā)燙的臉頰。

取藥處的隊伍移動得異常緩慢。當(dāng)終于拿到那盒熟悉的白色藥片時，眠子幾乎是跑著沖向出口——直到在拐角處撞上一個堅硬物體。

"嗚啊！"

青葉城西的深藍色校服首先闖入視線，然后是對方因疼痛而扭曲的俊臉。拄著拐杖的少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棕色的瞳孔在驚愕中放大——上揚的眼角，微卷的鬢發(fā)，還有右頰那顆若隱若現(xiàn)的小痣。

及川徹。

身體比大腦先行動。眠子一個箭步上前摟住他的腰，以近乎摔跤的姿勢將人按回候診椅。兩人近距離對視的瞬間，她能從弟弟眼中看到自己口罩上方瞪圓的眼睛。

及川徹：？？？

他少說也有一百四十多斤，此刻卻像個人偶般被輕易擺弄。剛想站起活動酸痛的腿，又被一股蠻力摁了回去。

"你..."

"抱歉我先走了！"

眠子猛地拉低連帽衫的帽子，轉(zhuǎn)身時馬尾辮甩出一道弧線。她跑得那么快，仿佛身后有惡鬼追趕。

［？？？阿徹？?。克麃磲t(yī)院？腿還打了石膏？哈？？］

沖出醫(yī)院大門后，她才敢停下來喘氣。手機顯示16:03，現(xiàn)在趕回排球館還來得及。但手指卻不受控制地點開了通訊錄——

【Form及川眠子】

"小一，你和阿徹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情。"

發(fā)完這條短信，她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原本邁向?qū)W校的腳步轉(zhuǎn)了個彎，徑直朝宿舍樓走去。

單人宿舍亂得像遭過洗劫。弓道服隨意搭在椅背，運動包里露出半截繃帶，床頭柜上散落著藥片和空飲料罐。眠子踢開地上的雜物，抓起毛巾鉆進浴室。

熱水沖刷身體時，右臂的疤痕開始發(fā)癢。這種癢不同于傷口愈合時的輕微刺癢，而是像有無數(shù)螞蟻在皮膚下鉆洞。

"為什么這個疤痕這么癢啊...弓弦是有癢癢粉嗎..."

她扯下左臂的繃帶，露出底下交錯的刀疤——有些是墜崖時的擦傷，更多則是復(fù)健時故意劃出的痕跡。右手臂的疤痕更為猙獰，從手腕蜿蜒至肩膀，增生組織像藤蔓般盤踞在曾經(jīng)拉弓的肌肉上。

碘伏棉簽在傷口上游走，刺痛感讓人清醒。眠子對著鏡子綁新繃帶時，注意到鎖骨下方有道淡得快消失的疤痕——那是十歲那年，第一次在清葉弓道場摔倒留下的。

濕發(fā)散在枕頭上時，困意如潮水般襲來。最后的意識里，她似乎聽到手機在震動?？赡苁菐r泉一的回復(fù)，也可能是社團的詢問...但此刻她只想沉入夢鄉(xiāng)，哪怕明天會因濕發(fā)頭疼欲裂。

——

與此同時，醫(yī)院里的及川徹正經(jīng)歷人生最漫長的石化期。

"垃圾徹，你完蛋了。"巖泉一把手機懟到他面前。

"??？"

"眠子姐知道了。"

"哈?。?？"

及川徹瞬間褪去所有顏色，變成一尊灰白的雕塑。他機械地看向自己打著石膏的右腿——那里藏著更大的秘密，一個連巖泉一都不知道的、關(guān)于"為什么故意在練習(xí)賽受傷"的秘密。

巖泉一嘆了口氣，開始編輯回復(fù)。屏幕的光照在他緊皺的眉頭上：

【From巖泉一】

"徹上周練習(xí)賽扭傷腳踝，怕你擔(dān)心。你在哪？需要接嗎？"

發(fā)完后他看了眼魂飛魄散的幼馴染，又補發(fā)一條：

"他哭得很慘，要來揍他嗎？"

——

次日清晨，及川眠子在尖銳的頭痛中醒來。濕發(fā)黏在脖子上，右臂的繃帶不知何時松開了，露出底下紅腫的疤痕。手機里有十七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來自牛島若利：

"教練說今天休息。你的藥在我這。"

她盯著這條信息看了十秒，突然把臉埋進枕頭發(fā)出無聲的尖叫。這下全完了——不僅被弟弟發(fā)現(xiàn)行蹤，現(xiàn)在連最麻煩的隊友都卷進來了。

窗外的櫻花被風(fēng)吹得紛紛揚揚，有一瓣粘在玻璃上，像極了那年釘在靶心上的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