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p>
車站,兩人,燈光昏黃朦朧。
“你是?”
董暮煙緩慢抬起頭,一束光淺淺地映在她墨綠開著春天的碎花連衣裙上,穿透她挽的松散的發(fā)髻,以及額前的碎發(fā),她的眼眸像裝著一池玻璃渣,淺淺瞟了他一眼。
對方約莫30出頭,高高瘦瘦,鼻梁挺拔,鼻翼略窄,細長的眼微紅濕潤,眼尾微微下垂,嘴角露出溫潤的笑容,寬松的白毛衣有淡淡的草藥味和梔子花香,像一只中華田園犬,長得干凈且溫和。用人夫感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 高二三班董暮煙同學(xué),你不記得我了嗎?”他重重的拖長了班級。
“不好意思,我記性不太好?!彼徽崃送犷^。
“重新認(rèn)識一下,隔壁班的,江辰?!?/p>
“江辰?是有點印象。”她靦腆的笑了笑。
“就是別人都欺負(fù)我的時候,你一腳把帶頭的崔白踢飛了,很帥也很酷?!苯揭残α诵?。
“ 哦,你就是那小胖子,現(xiàn)在變化這么大!是有這回事,我那時是挺行俠仗義的。不像我現(xiàn)在,誒,后來你怎么樣了?在哪工作???你是什么時候來這座城的?”她突然覺得和江辰熟絡(luò)起來,便好說地拉起了家長兩短。
“一兩年前吧,突然覺得對這座城有感情了,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挺懷念的,就回來了,現(xiàn)在一個人獨居,寫小說,日子也算過的愜意。對了,你呢?”他的目光緊緊的停留在董暮煙身上。
“我一畢業(yè)就在這了,跟姐姐住在一起,天天過著打工族的生活唄 ,穩(wěn)定也枯燥。 ”她的頭微微傾向前方。
她突然在江辰的衣襟上聞到了一股草藥味掩蓋下的血腥味。是兩個小時內(nèi)的新鮮血漬,以他五年的醫(yī)學(xué)學(xué)習(xí)絕對錯不了。
“胸口有酒精稀釋的淡黃痕跡,中指有擦傷,脖側(cè)有淤青?!倍簾熋碱^一頓,“來者不善?!?/p>
她猛然覺得他的目光像針在從上到下掃視自己,慌忙遮住了胸前的工作牌。
他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摸了摸臉“怎么了?這是我家小狗撓的,你,怕血嗎?”
“大學(xué)見多了就不怕了,剛上學(xué)的那年有點?!彼L呼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水柱一樣的燈光照亮了他們的面頰,劃破了死寂般的黑暗,前世的宿命感拉滿,五號大巴緩緩駛來,煙火燦爛,流螢撲轉(zhuǎn),星辰璀璨。
“你上車嗎?”
“不了,董暮煙小姐,我家就在四季云頂,還要等下一班車。”奇怪,他又中讀了四季云頂這個地名
“好吧,再見,江辰,有緣再會?!彼纳碛奥牡耍谠诨椟S的光里了,虛無了,飄渺了。六年前,她就是這樣隱沒在漫長的時光里的。
“等等?!彼w奔向光影中的她,“這是我的名片,你有需要了就來找我,隨時歡迎?!甭曇粝駵貪櫟睦鏈瑩嵛咳诵?。
他注視著她的身影,眼中仿佛有千萬朵桃花在漾,默默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黑本。
五號公交,董暮煙,醫(yī)學(xué)生,職場人力部?!彼谖逄柟簧现刂卮蛄藗€紅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