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將人送到門口。
回來的時候李承澤正在收拾滿桌狼藉。
青年露出一個漂亮的側臉,唇線抿的很緊。
卻微微上揚,好像找到事情做就跟在某個地方扎了根一樣。
范閑等他將一切收拾妥當。
從三樓下來,左右手都拿著東西,一個白色的藥瓶跟一袋棉簽。
“過來?!狈堕e坐在李承澤的床上,同他輕聲說。
李承澤擦了擦手,依言走過去。
“坐。”范閑簡明扼要,已經擰開了藥瓶。
里面是一種白色的膏體,他托朋友弄來的,去疤痕很有效果。
清涼的藥被涂抹到指尖,李承澤才像幡然明白范閑在做什么,他下意識將手往后抽了抽。
范閑早有預料,一把拽住。
“別動?!?/p>
“不、不用…了…”李承澤說著拒絕的話,可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范閑的手。
好像那是個什么稀罕物,漸漸的,青年眼角發(fā)紅,說不出話了。
范閑頗有耐性的給李承澤涂抹完,這才抬頭問他:“為什么說不用?”
男人的眸子在暖茶色的燈光下被掩住了一半,看著有些漠然。
又有些莫名的勾|引,李承澤剛一對上就失了神,心里的話脫口而出:“好藥,沒必要用在我身上?!?/p>
范閑又問:“是藥重要還是人重要?”
李承澤不接話了,他習慣性低下頭。
卻被范閑捏住下巴,男人的聲音徒然變得有壓迫感:“回答我,是藥重要還是人重要?!?/p>
李承澤被逼問的眼眶發(fā)紅,看起來想哭。
他一露出這種神情,范閑心里的怒火就翻騰不起來。
他低低嘆了口氣,將藥跟棉簽塞到李承澤手里,跟教小孩似的,語重心長道:
“記著,人比藥重要。”
李承澤去洗漱,范閑在他的床上坐著,聽到洗手間里的水聲,男人忽然起身,在冰箱旁邊的箱子里拿出來一個袋子。
正是之前北涼公主帶來的那個,他又從里面拿出一袋奶糖跟一包小零食。
不動聲色的塞到了李承澤枕頭下,手抽走的時候還摸到了那袋半開的巧克力。
李承澤有點兒像囤食的小倉鼠,還極度缺乏安全感,只是從前沒一樣東西是給他的。
囤也囤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睡覺前習慣性往枕頭下面一摸,發(fā)現(xiàn)東西多了,心跳倏然加速。
像是一扇緊閉的窗忽然打開,有人從外面遞了好東西進來,李承澤偷偷掀開枕頭,半晌,他抿唇笑了。
李承澤編織了一個綺麗的夢,只有他知道,里面還包裹著一個人。
李承澤想著可能是老板害怕范少爺帶來的東西浪費,吃完就好了。
可有天李承澤發(fā)現(xiàn)冰箱旁的袋子空了,然而枕頭下面的東西一直鼓囊囊的。
范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從前對不相關的人連個眼神都吝嗇。
李承澤不過是臨時招進店的服務員,他倒是潛移默化的對人家好。
也不考慮這種細水長流下會滋養(yǎng)出怎樣的花兒來。
李承澤一直待在書店,有時候范閑有事不回來,他就一個人關店睡覺。
一個月后。
范閑給他發(fā)了五千工資。因為李承澤沒有身份證沒有銀行卡,所以范閑給他臨時辦了一個,用的自己的信息。
“密碼是你出生年月后六位,自己買點兒衣服跟必需品。”
“我……”李承澤沒接那張銀行卡:“老板,你包吃包住……”
“你想說你不需要工資?”范閑打斷。
李承澤點了點頭。
“我可不是周扒皮?!狈堕e笑了,他的神色素來淡淡的,雖然乍一看也像是在笑。
但真正的情緒少之又少,像此刻這么笑意奪目的時候實在罕見:“這是你應得的李承澤,拿著就好。”
李承澤到底是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