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兒抬頭看,天際已經(jīng)被墨色灑滿。
“該走了”他想,心中還是有些感觸。
誠兒掃了眼旁邊的秦安,白皙的面龐被染上墨色天空的星星點點,透亮的瞳中還倒映著瘦削的身影
誠兒只是抬起眸靜靜注視著,眼中平淡無波。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垂著眼。
“殿下…”
“誠兒?”秦安有些張不開嘴,第一次聽見他喚自己殿下,而不是“秦安哥哥”
終究是有身份的差異,誠兒早就知道該喚他殿下的,順著他的意罷了。
誠兒站起身,又換回原來樣子“哥哥,我等會回來?!蔽⑽⑿χ瑤卓|黑發(fā)擋在面前,烏木般的眸融在黑暗里,只閃著細(xì)弱的光,仿佛下一秒便會消失殆盡。
他還輕輕笑著,退進林子里沒了蹤影。
“誠兒,早些回來…”秦安喊他的名字。
過了會,才傳來一聲“會的,哥哥。”輕輕蕩在耳邊。
秦安知道他大概在騙他,回不來的…
月光柔和灑在衣衫上,內(nèi)襯的顏色顯得蒼白無力,閉緊眼,站起身。
垂下眸,長睫遮蓋了光,細(xì)碎的陰影落在臉頰,淡淡的粉在眼尾暈染,籠上一層月光,勾出輪廓來。
“走吧,司靖?!?/p>
愣了會,才回他“是,殿下?!?/p>
兩人伴著走進林中……
月光在路上匯成溪流,閃著璀璨星光……
誠兒快步走在小路上,昏沉的夜在身后。
一刻不停的,上手撕掉了繃帶,只剩下熟悉的眉眼,挺立的鼻梁,白凈的臉,眼尾微微上挑“哥哥,你不會怪我的,對吧?”他輕輕笑著,用拇指輕撫著春綠色的玉佩。
經(jīng)歷過太多又怎會輕易放松警惕。
仿佛鼻尖還縈繞淡淡清香,仿佛還看見紛紛白雪在他身后,轉(zhuǎn)眼望見他臉頰被凍得發(fā)紅,對他伸出的手,還殘留余溫。
怎會不記得?
" 秦安認(rèn)為他偽裝也好,虛偽也罷。無妨,所有人都是匆匆過客。他寧愿駐足便是榮幸,又有什么好貪圖?"他走在雪中發(fā)呆,抬頭望。
雪落在臉頰,又響起一次次的呼喚,“誠兒。”
遇見他便是最好了,又怎會一切都是偽裝?
他怕他付出的真心只是他人玩鬧的笑柄,他什么也沒有了,只有看見他嘴角勾起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心跳會有多快。
欺騙是常有的,可那又怎樣,他不怕再付出一次真心,他并不妄想被真心對待。
對他,重重偽裝下,任有一顆心不斷跳動。
對他,每一瞬間都是歡喜。
對他,赤誠一片。
往日,或許相見無望了,他不怕,他要回去,在他身邊。
終究是不放心,或是說他不想把他交給別人。
他知道,不為他人而活。他不要兒時的懦弱了,時間總會洗刷一切。
世上再無誠兒,只有淮誠。
少年的身影消失,隱約看見一位撐傘之人站在原地許久,緩步離開。
秦安烏黑的發(fā)被凌亂的雪沾滿,鼻尖一如初見那般紅,眼角濕潤還未干涸,輕嘆化為寒氣吐出,似抽走了力氣。
秦安什么都知道,知道他的慌張,知道他的酸楚。時間總是有的,他心疼這樣好的人兒,被世道傷得遍體鱗傷。
無悔。騙了他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有什么需要生氣,他只是怕再在袒露真心時,卻被駁回。
紛紛之間,似見鬢白。
雪落盡,緣未斷,肩上雪滿,此生也算共白頭。
與君相逢,勝得春風(fēng)滿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