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上前一步,直言
錢昭請恕臣無禮?!?/p>
便給楊盈把脈。
楊盈偷偷抬頭看一眼明女史,小聲辯解道
楊瑩……我也不想生病,就是總吃不好睡不好,杜大人還天天進講,逼我學安國的東西
寧遠舟便
寧遠舟殿下學得怎么樣了
楊盈有點心虛地回答
楊瑩還好。
錢昭診脈已畢,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說道
錢昭并無大礙,多半是受不了馬車的顛簸,脾胃不和而已
被寧遠舟罰站的寧遠念悄悄摸摸的靠近楊瑩,從隨身攜帶的布袋里掏出果子
寧遠念阿瑩,吃一個,開胃的
楊瑩悄悄接過,吃的
寧遠舟便放下心來,提醒錢昭為楊盈開幾方調(diào)理的藥劑,便對楊盈道:
寧遠舟那臣來出幾個考題考考殿下。安國有幾位皇子?各自封號是什么?”
楊瑩三個。有一個叫河東王,另外兩個……
她抬眼望見明女史,思路忽就一斷。越是用力去想,便越是想不起來,她敲了敲腦袋
楊瑩我剛剛還記得的,就是一下子突然想不起來了?!?/p>
教導失職,杜長史很是尷尬,明女史也皺起眉頭。眼看楊盈越發(fā)焦急起來,元祿趕緊替她打圓場
元祿頭兒,剛剛錢大哥不是說了嗎?殿下這是累了才一時想不起來,不如先好好休息,或許明日就想起來了呢?”
楊盈連忙點頭,惴惴地抬眼看向?qū)庍h舟。
寧遠舟便也起身
寧遠舟既如此,殿下便早些歇息吧。臣等就不打擾了?!?/p>
他帶著眾人施禮退下,楊盈終于長松了一口氣。
一行人離開房間,一到外廳,寧遠舟便沉下臉來,轉(zhuǎn)頭看著長史和明女史,厲聲道
寧遠舟你們失職了。
兩人羞愧萬分,齊聲道:“下官無能?!?/p>
卻也不能不分辨一二,杜長史為難道
杜長史殿下身子不適,老夫也不能強行授課?!?/p>
明女史也恨其不爭,忍不住埋怨:“是啊,殿下的性子實在太過柔弱了,又總是思念梧都,動不動落淚發(fā)熱……我提點過她好多次了,但她實在是才質(zhì)有限?!?/p>
寧遠念一腳給明女史踢了過去
寧遠念走你,你自己教不好就說阿瑩,給你臉了。
寧遠舟阿念
杜長史卻不盡贊同,對楊盈有不同的看法,
杜長史殿下其實頗為聰慧,只是一時千頭萬緒,不知從何學起。好在路途尚遠,老夫和明女史自明日起,一定加倍用功,為殿下授課?!?/p>
寧遠舟不置可否,只問
#寧遠舟你們準備講些什么?”
杜長史大梧與安國之間的恩怨,安國三品以上大臣的大致履歷?!?/p>
明女史強撐著歷數(shù):“安帝的性情,后宮的情況,以及各位皇子的情況?!?/p>
寧遠舟默然。于十三看看杜長史,又看看明女史,見他們確實說完了,沒有再多補充了,終于忍不住問
于十三就這些?不講朱衣衛(wèi)?不講安國朝中有哪些勢力?不講萬一進入安國之后,有人刻意為難該怎么處置?只說三品以上大臣的情況?提醒你們一下啊,把圣上抓走的那個忠武將軍長慶侯,他可只是個從三品?!?/p>
杜長史面露尷尬。
明女官卻厲色呵斥:“大膽!你竟敢大不敬!圣上只是北狩!”
遠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明女史感受到壓力,立刻噤聲。得寧遠舟示意“繼續(xù)說正事”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辯解,“娘娘怕貪多不爛,只讓我撿最要緊的講講便是。畢竟殿下的職責,只是交付贖金而已。與安國的談判,自有杜大人負責。”
杜長史不錯,反正世人眼中的禮王殿下自幼不通朝政,若太過精明,反而會讓安國起疑心
#寧遠舟杜大人覺得,現(xiàn)在動不動就哭的殿下,就不會讓安國起疑心嗎?”
杜長史語塞。
寧遠舟又轉(zhuǎn)向明女史發(fā)問
#寧遠舟不知明女史將如何講安國初貴妃?”
明女史道:“初貴妃是前任沙西王愛女,數(shù)年前入宮,寵冠后宮。她喜騎射,擅媚術(shù)……”
寧遠舟只聽一句便夠,立刻打斷她
#寧遠舟多謝。
再次轉(zhuǎn)向杜長史
#寧遠舟杜大人又準備怎么和安國談判?”
杜長史曉之以利害,動之以情理,自然,還要奉上贖金?!?/p>
#寧遠舟“要是這三樣都做了,安帝還不肯放人,甚至扣押使團呢?”
杜長史正氣凜然地說道
杜長史若真到了魚死網(wǎng)破之時,老夫自當直闖朝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痛斥安帝言而無信,爾后從容赴死,以全君臣之義!”
明女史也盈然有淚,附和著:“不錯,反正我們從離開京城那一刻開始,便已經(jīng)有了一去不回的覺悟!”
商隊四人面面相覷。
片刻后,寧遠舟一笑,說了三個字“有道理”,便不再詢問楊盈之事,轉(zhuǎn)身問起了他們的房間在何處。
一進房間,于十三就忍不住譏諷:
于十三直闖朝堂,痛斥安帝?戲本子看多了吧?”
元祿安人要想發(fā)難,只消把使團軟禁在驛館之中,一絲風都透不出去?!?/p>
于十三已經(jīng)在開賭盤
于十三打個賭,咱們的小公主這樣子去到安國,多久會被識破?我賭一天?!?/p>
元祿以后有寧頭兒坐鎮(zhèn),怎么也能拖到兩天吧?!?/p>
錢昭竟也忍不住湊熱鬧,冷不丁插嘴
錢昭半個時辰。
眾人紛紛側(cè)目,錢昭一攤手,居然是認真的
錢昭那個女官不行,她根本不尊重殿下,怎么能教得好她?”
明女史的態(tài)度確實一目了然。
寧遠念十三哥,要被你晚上跟著我一起去吧那個女官給打一頓
于十三我不去,我可是翩翩公子 怎么能干這么粗魯?shù)氖虑?/p>
寧遠念切,花孔雀
于十三不與寧遠念爭論后,嘆了口氣
于十三哎,冷宮長大的小公主,就是這么可憐。
他拍了拍寧遠舟的肩膀,
于十三就知道跟你出來就不會有輕松的事。不過公主倒確實是個美人兒?!?/p>
寧遠舟眸光變冷
#寧遠舟丹陽王好心計,既不想讓圣上平安歸來,又不想做得太明顯,索性就選了杜長史。這樣不通機變的忠義直臣,到時候辦砸了事,就成了天命如此了?!?/p>
于十三那現(xiàn)在怎么辦?公主要是一進安國就出了岔子,我們連皇帝都見不著,還怎么救人?”
#寧遠舟長史是換不了了,得馬上讓皇后再派個得力的女官過來?!?/p>
錢昭卻又突然插嘴
錢昭沒有別人了?!?/p>
眾人都一怔。
他是羽林軍都尉,自圣上出征后就一直受命保護皇后,對皇后宮中情形最熟悉不過,他說沒有別人了,那——
果然就聽錢昭道
錢昭宮中能頂?shù)蒙嫌玫呐倬湍敲磶讉€。除非你是故意找借口,想換你那青梅竹馬的裴女官過來,不過人家已定親了,不太合適吧?”
寧遠舟被嗆得咳了一下。
于十三要不,讓安國分堂找?guī)讉€女道眾過來?”
元祿有些遲疑
元祿來不及吧?再說趙季把各地分堂的老人裁撤得七零八落的,能不能選到合適的人,還是個問題?!?/p>
眾人一時都陷入沉默。元祿說得不錯,既要合適又要可靠,哪有這么容易找得到。
他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門路,于十三伸出雙手在空中畫了條凹凸有致的曲線
于十三唉,要是能天降一個對安國無所不知的美人兒,就阿彌陀佛了。
這時候?qū)庍h念突然拍手
寧遠念我倒是知道有一個,不過能不能讓她來還得看我哥
寧遠念瞧了寧遠舟一眼
寧遠舟想了想此人不但對安國無所不知,且恩怨分明言出必踐,為一個小小的白雀不惜當眾刺殺六道堂的副尉。她武功高強,也聰明至極,極其擅長判斷時機、偽裝和揣摩人心,正是指導楊盈的最佳人選。
分別前,如意仰望著他的面容已再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她有一雙漆黑美麗的眼睛。那雙眼睛曾楚楚可憐地看著他,亦曾在復仇之后染血凝冰一般沉靜。她和他說“帶我上路,我可以幫你殺人,安國的朝中和宮中的事,我也知道不少”。
——她甚至還有意愿于使團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