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輕輕的打在窗戶上,天有些微涼,一位婢女走近。
“小姐,藥送來了?!比萦舳酥?,眼神有些擔(dān)憂。
沈昭柳打開窗子,吹著風(fēng),不時有幾滴雨吹進(jìn)來,“放那兒吧,今兒是什么日子,外面好生熱鬧?!?/p>
容郁把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從榻上拿了件斗篷,走到沈昭柳身邊,給她披上,用手扶著,一臉憂心道:“今天是太子殿下登基的日子?!?/p>
沈昭柳自嘲的笑了笑,看向窗外的視線收回來,盯著那碗藥,“登基,那是個好日子?!?/p>
是個好日子……你坐上至尊之位,而我也可以去了。
沈昭柳的眼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光亮,只想在最后見一見他,那個她愛的人,可惜等不到了。
“把藥拿過來吧?!?/p>
容郁聞聲,把她扶到椅子前坐好才起身去端藥。
“小姐,給你?!?/p>
沈昭柳接過藥,沒有立即喝,端詳著藥碗的樣式,是青色,她最喜歡的顏色。
她轉(zhuǎn)頭看著容郁,“等會兒你去下東宮,讓太子……哦不對,讓陛下抽個空閑來我這園里一趟?!?/p>
容郁福身,點頭答應(yīng),“是?!鞭D(zhuǎn)頭就朝著東宮走去。
沈昭柳放下藥碗,自顧自的念叨起來。
“韓季言,如果當(dāng)初沒遇見你,我的日子是不是要比現(xiàn)在好些?”
*
在尚書府偏院中,沈昭柳坐在門口,好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此時的她也就才十四歲的模樣,一雙杏眼,看著實在是乖巧,院里很亂,四處都長著野草,還有些小花在自顧自的開放。
房門被人推開,從外面走來一個人影,沈昭柳很開心,起身向那人跑去。
“知南姐姐,你回來啦!”
木知南摸了摸她的頭,語氣寵溺道:“走吧小昭兒,姐姐給你帶了綠豆糕?!?/p>
木知南是她娘親木文雙的徒弟,當(dāng)時去外面行醫(yī)時,遇見了生著病的小知南,把她治好了后,哭著鬧著要學(xué)醫(yī),木文雙無奈,就收她做徒弟。
她當(dāng)時是個乞兒,無名無姓,木文雙就讓她跟自己姓,取名知南。
自從木文雙去世后,沈昭柳的醫(yī)術(shù)都是她在教導(dǎo)。
沈昭柳很開心,跟著木知南一起進(jìn)房間,里面的設(shè)施很簡單,床還有桌子和凳子都是木質(zhì)的,四周也沒有什么華麗的裝飾。
木知南把手里的糕點放在桌子上,沈昭柳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拿著東西吃起來。
此時門口響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木知南小姐,大人有請?!?/p>
木知南聞聲,臉色一冷,語氣很不好:“他找我什么事?!?/p>
來的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地說了句:“奴婢不知?!?/p>
木知南有些不愿意意,但還是去了,走之前她叮囑了正在吃東西的小昭兒幾句。
“小昭兒在這里乖乖等姐姐回來。”
沈昭柳點了點頭,看著木知南離去的背影,心里還是有點失落,整個偏院又是只有她一個人了。
木知南大多時候都在外面,每月會回來教她些醫(yī)術(shù),等她把要學(xué)的弄明白后,就又離開了。
兩人剛走沒一會兒,門口又出現(xiàn)一個人,這個人她認(rèn)識,是沈昭柳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爹。
從她出生以來,對沈術(shù)林的印象永遠(yuǎn)停留在母親死前,和他大吵了一架。
當(dāng)時的沈昭柳才四歲,那天他非常焦急的沖進(jìn)木文雙的房間。
沈昭柳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個風(fēng)箏,在門外聽著,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
“木文雙!你是我的妻,你應(yīng)該為我考慮!”
此話說完,沈術(shù)林便氣沖沖的走出房門,看見門外的她,還罵了幾句。
“看什么看!”
當(dāng)時把沈昭柳給嚇了一大跳。
此時木知南來了,她還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小昭兒,走啊,放風(fēng)箏去?!?/p>
就帶著沈昭柳出門去放風(fēng)箏。
一段聲音把她從思緒中拉回了現(xiàn)實。
“小昭兒,快過來,我?guī)闳フ夷隳铩!?/p>
沈昭柳對他沒有多少信任,往后退了幾步,“我娘已經(jīng)去世很多年了,找不到她的?!?/p>
沈術(shù)林收回攤開的手,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很快又恢復(fù)成剛才那慈眉善目的樣式,繼續(xù)哄著沈昭柳。
“我們?nèi)ゼ腊菀幌履愕哪铮蛱焱砩线€在我的夢里說想你了?!?/p>
沈昭柳半信半疑,她很想母親,總歸他是她的父親,還是往前走了幾步,問道:“真的嗎?”
沈術(shù)林見這招有些用處,繼續(xù)哄騙她,“真的呀,小昭兒和爹一起去看看你娘,好嗎?”
沈昭柳信了他的話,一位十年來一次也沒祭拜過自己娘的孩子,怎么會不想去呢,她現(xiàn)在連木文雙的墓在哪里都不知道。
沈昭柳再次往前走了幾步,剛要到沈術(shù)林身邊,又頓了頓。
沈術(shù)林有些不耐煩,一把拉過她的手,沈昭柳被他的這個舉動嚇得抖了一下。
一路上,沈昭柳不自覺的留下幾滴眼淚,可能是對這位父親的害怕,又或是太過于想母親了。
她跟在沈術(shù)林的身后,一直走到了一片林子里,那里很偏僻,四處沒什么人,沈昭柳有些懷疑。
“父親,娘真的在這里?”
沈術(shù)林沒怎么在意她的問題,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回了句:“對,你娘喜歡安靜,這兒很好。”
這里確實挺安靜的,也很涼快,周圍蟲子的叫聲很清晰,讓她感覺陰森森的。
樹木很是高大,葉子很多,把外面的陽光都擋住了
沈昭柳還是信了他,任由他拉著走。
兩人在一處懸崖邊停下,下面都是樹,卻和剛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它們樹干更高大,葉子更茂密。
在樹林前的不遠(yuǎn)處有一座瓦蓋的房子,和寺廟有些相似。
她有些好奇:“父親,那是什么?”
沈術(shù)林扭過頭看著她,“那就是你娘現(xiàn)在的家?!?/p>
沈昭柳掃視了眼四周,沒有看見一處是可以下去的,“父親,我們怎么過去???”
他笑了笑,看著沈昭柳,“不,你錯了,不是我們,是你?!?/p>
說罷,沈昭柳還來得及作出任何沒反應(yīng),就被他一把推了下去。
沈術(shù)林在崖邊上,瘋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雙兒,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哈哈哈!”
身體的極速下降讓沈昭柳很難受,她撲騰著四肢,想試圖抓住些什么,但這些都是無用功,只是平白的消耗體力罷了。
對于一個十年來沒關(guān)心過一句的人,現(xiàn)在怎么可能會這么好心,只是太過于追求一個只有他能滿足的一個要求罷了。
沈昭柳錯信了自己在世上最親的一個人。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后背傳來的痛感要少一些,但還是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