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最近有點(diǎn)奇怪,難道養(yǎng)病還能把人養(yǎng)開朗?
自那日他醒后,對我的態(tài)度有了明顯的變化。不再像以前那樣冷漠疏離,而是開始主動與我交流。
便是我讓他以后隔三差五來看我給我?guī)u外的話本子、零食,他居然都能答應(yīng)。
雖然他是說了下墓時間不定,不能定期過來,但他居然說每次下墓回來都來看我誒。
他是不是想麻痹我???
好吧,我其實(shí)還是喜歡他之前那副拽樣。那才是高人風(fēng)范。而現(xiàn)在,他似乎變得溫柔了許多,讓我有些不適應(yīng)。
我試圖找出他變化的原因,但每次都無功而返。他從不主動提及自己的變化,只是默默地用行動告訴我,他愿意與我更親近一些。
他躺了一天就能下床,兩天傷就好了毒也清了。
我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死活拉著他一起去泡澡,看見他小腹處一點(diǎn)中毒后的紅紋都沒有才死心。
難怪九叔那么喜歡他,九叔愿意把我當(dāng)傳人那我也喜歡他。
他傷兩天就大好了,早上起床還能在院子里練刀。就這樣還不跑,說要等我好起來,還給我講墓下遇見過的東西。
管他的,反正他練我就看唄,雖然我學(xué)的是劍法,但武學(xué)這東西嘛,都是互通的啦。
第三天的時候我覺得我腿也好的差不多了,起床后便把那層藥泥給卸下。張起靈就抱著刀立在一邊默默地看著。
“哥,你就這樣看著啊?好歹給我拿個帕子讓我擦擦啊?!?/p>
張起靈聞言,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轉(zhuǎn)身去柜子里拿出一條干凈的棉帕遞給我。我接過帕子,輕輕擦拭著腿上的藥泥,心中不禁有些感慨。難怪那個唐小姐要說他是神明,這么不食人間煙火,把帕子打濕都不會。
“你坐啊,干站著干嘛。”
張起靈搖頭,“看你弄完。”
“坐著看也不影響視線吧?”
“還要練刀?!?/p>
“你現(xiàn)在又不練?!?/p>
“……”
我一邊擦拭藥泥,一邊去瞅他,他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了一片淡淡的陰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guī)紫虏粮蓛羲幠?,跳下床,就著他伸出來要扶我的手推搡著他出門,“走走走,去練刀?!?/p>
他被我推得難得踉蹌了幾步,終于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嗎?”我瞪了他一眼,“憋幾天了,一會你練完陪我過兩招。”
幾乎在我話剛說完的瞬間,他便拒絕道:“不行?!?/p>
“為什么?”
“腿傷沒全好?!?/p>
“都結(jié)痂了還不算好?”
“……”
“又不說話!”
……
張起靈在島上陪我一共呆了一周,之后便說怕族人等著急了,毫不留情的回去了。
下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兩個月后,他也如他說的那樣,帶著話本子和零食,還有一些機(jī)關(guān)小玩具來。
他來的時候我還穿著祭祀服,寬衣大袖,總覺得下一秒我就要被海風(fēng)吹走了。
我問張起靈好不好看,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都習(xí)慣他這沉悶的跟木頭一樣的性格了,也不在意,自顧自叭叭的說著:“我還以為五天禁閉就罰過了,誰想到我媽在這里等我,讓我今年牧神節(jié)來跳大神,噓,我們聲音小點(diǎn),別被三叔他們聽到了。他們一群人神神叨叨的,相信的不得了。哦,對,跳完大、咳,跳完祭祀舞的時候他們都看著我,我還以為自己練了一個月的成果驚艷到他們了,結(jié)果說是我背后有金光,真的真的服了,太陽就在背后沒金光才怪,一群大的小的都……唉,不提他們了,這次你去哪兒了?”
……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傆X得在島上的日子過得老快了,一天天也沒干什么時間就過去了。張起靈是個君子,這些年一直挺守諾的,一直有來看我。我左等右等終于等到20歲到了出島的年紀(jì),結(jié)果上面的叔伯個個不允許我出去。說是把我當(dāng)接班人看。
蒼天誒,誰要當(dāng)守島的接班人啊。
我跑了幾次沒跑掉,都被逮回去了,下次張起靈來看我的時候我就對他嚎:“都是你們要來盜墓,不然我十四歲就逃出去了。”
我就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張起靈倒是當(dāng)了真,當(dāng)即拉著我的手把我拽起來,“走?!?/p>
“嗯?去哪?”
“帶你出去?!?/p>
——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沒出去成功。但他這份心我還是挺喜歡的。更何況過后的幾年里他嘗試了很多次帶我出島,只是每次都被叔伯給攔下來。
28歲的時候,張起靈來和我告別了。
他說他要去墨脫,去找一個人。
叫什么我忘了,反正記得當(dāng)時挺不高興的。張起靈說他很快回來,但我覺得時間過這么快,萬一下次他再來的時候已經(jīng)變樣了呢?
哎呀,不管什么原因,總而言之就是,我又離家出走了。
這次被我媽逮住了。
直到看見她,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很久沒見過她了。奇怪,不都在島上么,怎么感覺跟幾年沒見過一樣。
她臉色蒼白,雙眼疲憊無神,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逮回去的準(zhǔn)備,笑嘻嘻的湊上去抱她,蹭著她的臉撒嬌:“阿媽,身體重要啊,再怎么實(shí)驗(yàn)也要注意身體啊?!?/p>
我能感受到她身體一顫,隨即把我推開,從荷包里拿出一條玉石項(xiàng)鏈為我系上。
“聽著,這條項(xiàng)鏈不能對外人言,不可摘下。”
“哦。”我乖乖的點(diǎn)頭。
“《醫(yī)經(jīng)》習(xí)完了嗎?”
我有些不高興道:“早就學(xué)完了,現(xiàn)在在學(xué)《陣詭》。阿媽你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注我?!?/p>
媽她不說話,目光落在海面上,忽的,她指著一個方向,對我說:“記住那個方向,那地方是我故國,如今戰(zhàn)火又起,不知多少百姓遭難。你一身本事在島上埋沒了,便去那里,幫我看看…看看那些……”
阿媽哭了。
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阿媽哭,我連忙要給她擦眼淚,她卻一把推開我,只冷冷道:“我知道張起靈那小子帶來的船被你藏起來了,你現(xiàn)在即刻就走,我沒給你消息就不要回來。”
“阿媽,”我一把抱住她,“我一定會為你去看看那片土地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