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分的成都川白樓,從內(nèi)到外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都有些陳舊。
一輛敞篷跑車忽然停在了門口,看上去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梁清然依舊是如往日一般,干練優(yōu)雅,利落的短發(fā)燙成微卷,腳踩高跟鞋,短裙之下纖細(xì)白皙的大長腿一覽無余,仿佛是從芭莎大片里走出來的高貴女王,可在川白樓這樣的地方,卻無人在意。
早在來之前,她就經(jīng)過了充分的市場調(diào)研,而川白樓也是她認(rèn)為最有潛力,最值得收入囊中的一塊“肥肉”。
當(dāng)然,作為一個成大事者,面對弱者使用的手段,早已經(jīng)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
可此刻樓里的那小老頭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危險的靠近,依舊滿臉堆笑地照顧著他的那些老主顧。
一進(jìn)門的石桌,依舊是“四大金剛”的“道場”。
只不過他們今日沒有喝茶,而是就著花生喝酒。
一旁的“四大金剛”之首,趙嬢嬢今日打扮得特別美麗,脖子上特意扎了一條真絲小方巾,抬頭看了一眼梁清然,兩人同款的香奈兒耳環(huán)正在太陽底下閃閃發(fā)光。
就在這時,一側(cè)后廚忽然跑出來了一個穿著廚師服,手里還端著四碗醪糟湯圓的,有點(diǎn)微胖的小老頭,便是顧大鵬了。
今兒來得巧,正好是趙嬢嬢的生日。
顧大鵬作為老板搶先敬酒,緊接著幾位老人開始互相敬酒,笑作了一團(tuán),誰都沒有在意,此時一旁正站了一個與這一切格格不入的年輕人……
這邊廂,照顧完“四大金剛”,顧大鵬這才引著梁清然走進(jìn)川白樓。
“顧大師,做菜您是行家,做生意我是行家,開餐館不是做慈善。我們簽對賭協(xié)議的時 候就說了,該開除的人要開,該漲價的菜要漲。財務(wù)流程已經(jīng)走完了,可你這川白樓一點(diǎn)變化都沒有,是不是不太合適???”
顧大鵬一臉尷尬地給梁清然斟了一杯茶,可她接過水杯卻沒有喝一口。
“梁總,你不要著急嘛!改革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梁清然卻絲毫沒有留半分情面,茶杯放回到了他的手中,起身轉(zhuǎn)頭望向了墻上的那幅字:中國菜是全世界最好的,四川菜是全中國最好的,川白樓的四川菜是四川菜里最好的。
“顧大師,這么精湛的手藝,可不要讓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給拖累了?!眮G下一句話,她便走了出去?!八拇蠼饎偂闭谧耘模踔吝€拉了顧大鵬一起。
梁清然找了一張隔壁的桌子坐了下來,冷眼望著對面這群嘻嘻哈哈的老小孩。
“二十年的招牌,再這么下去,可是會說沒就沒的。”梁清然還是一如往常一樣,總是一句話氣氛終結(jié)者。
“多吃甜食少說刻薄話?!鳖櫞簌i倒是也沒有生氣,依舊樂呵呵地給她端過了一碗湯圓。
梁清然賞了個白眼,不為所動。
“外面啥子樣,我是管不了,進(jìn)了我們川白樓的門,就只管甜甜蜜蜜噻。”這是顧大鵬一貫的人生格言。
“就像這醪糟湯圓!”趙嬢嬢在一旁搶答。
孫嬢嬢見狀立馬接到:“做湯圓用的粉子,大鵬是用大酒米水磨出來的,外頭用的都是小酒米,用手一個一個搓出來的,外頭都是機(jī)器打出來的?!?/p>
黃老師再跟道:“最點(diǎn)睛是湯圓的心子,外頭都是加工好的化豬油,川白樓還是堅(jiān)持自己熬。”
顧大鵬總結(jié):“豬油牽動四川人的魂。”
幾位老人家的年紀(jì)加起來都要二百多歲了,可此刻就像是一群努力推銷的年輕帶貨主播,單憑這幾句俏皮話,美食博主不請他們都可惜了。
“幺妹兒,不要嫌油膩,我這么大歲數(shù)了都不怕啥子膽固醇,你怕啥子?”
估計(jì)也是瞧出了梁清然的顧慮,一旁的黃老師一臉坦然地笑著勸道。
這也讓原本面對美食就不堅(jiān)定的梁清然,頓時對那碗可愛的湯圓起了惻隱之心,端起來,嘗了一小個。
白花花的湯圓入口,連帶著醪糟的香甜,盡數(shù)融化在了唇舌之間,口齒留香。
“別以為拿了投資就高枕無憂,你不可能就靠這幾個老客人做到我們說好的流水,我這個人不喜歡開玩笑,六個月后還是這副樣子,這個店我肯定拿走,你們幾個就沒地方……‘?!??!?/p>
說罷,揚(yáng)長離去,全然不顧一院子人那戛然而止的歡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