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聽了頌芝的剖白,年世蘭卻仍是流著淚,源源不斷如潺潺的溪流,像是要將心里的傷痛流干流凈,妝容齊全的底下卻是蒼白無神的面孔,頗有幾分形如枯槁的心死之象。
頌芝心里隱隱有些害怕,年家已經(jīng)倒了,她一定要護好娘娘。
為了幫娘娘提起精神,不要做傻事,頌芝提著膽子伸手握住年世蘭的手,輕聲喚道“娘娘,您定要堅持住啊,年小公子還等著您去救呢,夫人身體也不好,若您有個三長兩短,豈不叫她們更肝腸寸斷,您定要保重身子啊”
年世蘭被喚回了神,深吸一口氣,將那些過分低沉失落的情緒甩開,想起年家族人的近況,年世蘭只覺得身上的蜀錦都似長了刺般,扎的她生疼,哥哥和幾個侄子仍在獄中,要她如何心安理得的享受宮里的富貴榮華啊。
到底是不能看著親人離去,年世蘭糾結(jié)萬分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之前一直未曾去養(yǎng)心殿求情不過是害怕觸怒龍顏,惹得哥哥的罪責更重幾分,今時今日,她已經(jīng)無所畏懼了,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境地了。
年世蘭匆匆起身,與頌芝一道前往養(yǎng)心殿。
端坐龍椅的胤禛聽到華妃求見時便是眉頭一皺,處理政事時,他不耐有人打擾,更何況他已經(jīng)猜到華妃所為何來,更不必見了,反正他又不會饒恕年家年黨,又何必再見一面呢。
正當胤禛揮手準備拒絕時,蘇培盛卻又抬了頭,緩緩回稟道“皇上,華妃娘娘還讓奴才捎了一句話,說請您看在她用心侍奉您十幾年的份上,見她一面”
可胤禛面色仍舊冷硬,絲毫不為之所動,卻又聽見蘇培盛說“華妃娘娘說不敢為父兄求情,只是想弄清楚曾經(jīng)那個孩子的死因,求再見皇上一面”
提起那個成了型卻又來不及看著世間一眼的孩子,胤禛的面色終究有所觸動,嘆了一口氣,告訴蘇培盛“去請華妃進來吧”
年世蘭跪在養(yǎng)心殿外的冰冷的瓷磚上,腿已經(jīng)有些麻木了,良久,只聽見殿門吱呀一聲,蘇培盛出來躬身請她進去,年世蘭才扶著頌芝踉蹌起身。
多久沒來這養(yǎng)心殿了,年世蘭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似乎從余氏進府之后,自己和皇上的關(guān)系便愈加趨于冷淡,哪怕她百般挽留,仍是君心似流水般不肯回頭,又或者,她從為進入過皇上的心。
踏進殿門,迎著斜斜的夕陽一步步走進殿內(nèi),昏黃欲落的夕陽正如年家如今,不禁叫年世蘭更為傷情。
抬頭看著坐在案桌前冷冰冰的皇上,年世蘭忽然有些無力,只能端著身為年家將門之女的風骨,掀起袍子跪在地上,道出一句“皇上萬福金安”
年世蘭慣會恃寵生嬌,哪怕皇上自入宮以來未曾對她有多少愛寵,可她行禮時仍舊是嬌滴滴的只行半禮,躬身即可,只顯得身姿窈窕,聲音魅惑,皇上從不和她計較,她一直以為這是皇上對她的恩寵,畢竟他人從不敢在皇上面前這般。
可到如今,年世蘭跌入谷底,也終于從自我迷醉中清醒,皇上,真的將她放入眼中過嗎?她陪伴侍奉了半生的夫君,可曾對她有半點的愛意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