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岑雙手支在陽臺上，任北風(fēng)肆意吹拂，段遲的身影突兀地闖入他的余光。

“你找我有什么事？”

段遲默然以對，片刻卻冷不丁地拋出一個問題：“你信我嗎？”

韓岑輕揚唇角，目光帶著幾分好奇，“指哪方面？”

段遲猶豫片刻，終是下定決心開口：“關(guān)于那筆錢?！?/p>

韓岑淡淡一笑，滿不在乎地回應(yīng)：“我說過，你慢慢還，我不著急用?！?/p>

段遲搖了搖頭，直言不諱：“我要轉(zhuǎn)學(xué)，我不想讓你誤會我是在逃避債務(wù)?！?/p>

韓岑愣住，心中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既有不可思議，又有淡淡的不舍，他努力保持鎮(zhèn)定，低聲詢問：“為什么要轉(zhuǎn)學(xué)？”

“我不喜歡這個學(xué)?！倍芜t的尾音里藏著幾分自嘲地笑意。

韓岑目光深沉地看著他，輕聲追問：“非要走嗎？”

段遲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一絲堅定：“我們還是可以當(dāng)朋友的。”

韓岑心情復(fù)雜，喉頭一陣干澀。

“什么時候走？”他努力平復(fù)情緒，問出這句話。

“等一中的錄取通知書批下來?！?/p>

上課鈴聲驟然響起，打破了兩人的對話，韓岑心煩意亂，扔下一句“知道了”便轉(zhuǎn)身離去。

段遲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他早知離別在即，卻不曾料想會牽絆別人。

夜幕降臨，沈妄與韓岑剛教訓(xùn)完幾個囂張的混子，正蹲在路邊抽煙。

沈妄夾著煙打了個哈欠，抬手揉了揉因緊繃而發(fā)疼的臉龐。

“媽的?！彼÷暠г沽艘痪洹?/p>

“沈妄?！表n岑突然喊他。

沈妄沉默片刻，不滿地瞥了眼沒回應(yīng)就不說話的韓岑，“有屁放?！?/p>

“你不喜歡段遲。”

“廢話，你是在問我還是在確認(rèn)？”

這件事沈妄已經(jīng)說過不止一次。

“不清楚，你為什么不喜歡他？”

“我為什么要喜歡他？老子是同性戀嗎？”沈妄抽了口煙望著某處有些不解的繼續(xù)問：“你今天抽什么風(fēng)？又他媽何止今天?！?/p>

韓岑輕笑一聲，沈妄無語的推了他一下：“笑屁，說啊？”

韓岑微笑著看他，“就算他是你朋友的男朋友，你也討厭嗎？”

沈妄沒反應(yīng)過來，靜靜看著他突然打了他一拳：“段遲段遲的?！?/p>

“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你……”

沈妄突然止住語氣，瞇著眼睛看他，挑眉問：“你看上那小子了？”

“嗯……”韓岑語氣拖長，似乎在考慮，“嗯?！?/p>

那聲堅定的嗯使得沈妄心頭一顫，激動地站起身不知道說什么，就罵了句：“我C你M。”

“韓大你在想什么？”

韓岑嘆了口氣繼續(xù)刺激沈妄，“我有點喜歡，決定追了?！?/p>

他突然被拉起來，沈妄表情不悅地與他對視，問：“沒在開玩笑？”

韓岑只是莞爾，而沈妄一拳打在他臉上，指著他罵：“你他媽，笑狗屎啊，眼睛瞎了？韓岑，你他媽想清楚了，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沈妄，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真看上…”

“閉嘴?！鄙蛲皇植嫜?，一手扶額：“我腦子都要炸了?！?/p>

“你要跟我絕交嗎？”韓岑目光失落的看向沈妄。

沈妄蹙眉問：“可能嗎？”

段遲到底有什么魔力啊，沈妄不耐煩地想。

“韓岑，你想清楚了，我也跟你說句實話?！鄙蛲行┬奶摰目此骸岸芜t暗戀我……六年?！?/p>

韓岑朝他眨眨眼睛，突然俯身笑起來。

沈妄惱羞地望著他，表情十分不悅，“笑什么？”

“沈妄啊，你這自戀還是改改吧?！表n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如此，沈妄突然正色：“段遲親口承認(rèn)的”

目睹沈妄專注而嚴(yán)肅的神情，韓岑的內(nèi)心漸漸被沉重籠罩，原本的笑容也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逝去。

沈妄見他冷靜才又開口：“但…他說不會喜歡我了，起碼我已經(jīng)讓他失望了，正好你去拯救他，說不定事成很快?！?/p>

韓岑還是那副失落模樣。

沈妄惱怒：“什么表情？！老子讓他暗戀的嗎？”

他依舊一副沉重模樣。

“操?！鄙蛲中÷暠г挂痪淙嘀蚍却笈鄣哪槨?/p>

“追就追，老子懶得管你，疼死了。”

說完，沈妄扔掉手里的煙朝前方走，而韓岑愣怔地像被定格了一樣。

……

次日，在走廊見到段遲，韓岑一把拉住他一路帶到天臺。

段遲靜靜盯著身前半天沒有動靜的背影。

“韓岑？”許久段遲才喊他一聲。

韓岑轉(zhuǎn)頭努力調(diào)整情緒，問：“你要走，是因為沈妄嗎？”

段遲心漏半拍，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

韓岑重復(fù)一句。

段遲蹙眉，十分篤定地說：“沈妄跟你說了什么吧?！?/p>

韓岑帶著幾分失落點頭：“他說……你喜歡他，六年?！?/p>

段遲怒極反笑，然后大方承認(rèn)：“是，然后呢？”

韓岑看著他緩解道：“我沒什么意思，我只是……”

“六年，很難忘，與其讓自己留在這成天胡思亂想，不如滾遠(yuǎn)點，慢慢消化?！敝讣纵p輕陷進(jìn)肉里，帶來緩慢的擠壓感。

韓岑吞咽一下深吸一口氣突然摟住他肩膀：“好了，我就確認(rèn)一下，既然要走，就別想那些了?！?/p>

段遲蹙眉看他：“你不在乎嗎？”

“在乎這些干什么？我覺得你做的很對啊！”韓岑無所謂地擺手，“何況……誰年輕時沒犯過傻。”

聽到這些話，段遲心里松了口氣，以為他會嘲笑自己，沒曾想是這么個結(jié)果。

“韓岑，你和沈妄，真的很不一樣。”段遲突然認(rèn)可道。

韓岑有些不好意思：“有嗎？”

“嗯?！?/p>

韓岑解釋：“他只是不懂表達(dá)而已?！?/p>

何止。

韓岑想到什么繼續(xù)說：“不過，我沒討厭過沈妄，因為他對朋友很真誠，雖然有時候會挨他拳頭，但其他幾乎沒什么缺點?！?/p>

段遲目光柔下來，心里思緒萬千。

正是那份單純的真誠，讓我心甘情愿地默默喜歡他整整六年，那份真誠地舉動，如今回想起來，雖略顯稚氣，卻難以用可笑來形容，因為那時的沈妄，在我眼中，如同陽光，溫暖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