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當天。

窗外煙花絢爛，熱鬧非凡。

段遲在廚房里，給自己煮餃子。

不大的鍋里面，只有五個餃子在鍋里翻滾。

段遲拿起手機，沈妄幾分鐘前發(fā)的消息還沒回。

一張圖片，大圓桌上簡直是饕餮盛宴。

他抬手，打字——多吃點。

沈妄問他吃什么。

段遲回復(fù)餃子。

沈妄眉頭蹙了下，小聲喃喃：“過年就吃這個？”

他翻著外賣平臺。那地方過年幾乎沒店開，街上紅白一片，家家燈火通明，嬉笑充斥街口。

沈妄吁了口氣。

顧女士把筷子放到他面前問：“吃飯了，看什么呢？”

“沒。”

沈妄把手機關(guān)掉。

五個餃子。

段勉強吃掉三個半，外面的熱鬧氣氛被他排斥，像不屬于這個世界。

吃完他把碗扔水槽里，懶得洗。

出門后看見天空炸開的煙花，眼睛里印著煙花的絢爛，熠熠生輝。

他裹著一層寒氣，抬腳走進臥室。

沈妄又發(fā)了條消息，是個視頻，很黑，封面只能看見一點模糊的星光。

他點進去，火花在細細的鐵絲上燃燒，背景聽見沈妄的聲音。

“這里禁止放煙花，只能玩這個。”

砰——

視頻亮了一點，視角也轉(zhuǎn)到天上。

一條亮光劃破黑夜，炸開。

沈妄抱怨，“為什么他們買得到這種煙花？不是不給放嗎？”

視頻播放完。

段遲回復(fù)道：可能在別的地方買回去的。

沈妄：估計也是。

段遲又去點那個黑色的框，默默把視頻收藏。

沈妄又彈了條消息出來，問他：想我嗎？

段遲看見這句話，心里一陣空虛。

默默回復(fù)——想。

對面瞬間彈了個視頻電話出來，段遲眼皮一跳，耳根通紅。

視頻掛了幾秒，他指腹摁在綠色按鈕上。

沈妄那邊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他人。

段遲：“……”

“怎么這么久才接？”黑暗里傳來沈妄的聲音。

“剛卡了?！倍芜t說。

“你玩煙花了沒？”

“沒?！?/p>

對面沉默著，風(fēng)聲一點點傳進耳朵。

“不冷么？”

沈妄說：“還行。”

“干嘛在外面？”

“玩煙花?！?/p>

“早點回去。”

“馬上回去了，沒意思?！?/p>

沈妄想了想又問：“就吃餃子？”

“嗯?！?/p>

“吃了多少個？”

“……”段遲眼皮垂下來，“問題真多?！?/p>

“我想知道。”

段遲無奈地說：“十個?！?/p>

“你數(shù)了？”

“就煮了十個?！?/p>

對面很輕的嗯了聲。

“沒有其他東西吃嗎。”

段遲直勾勾盯著屏幕，“他給我寄了點東西，在冰箱里，懶得做?！?/p>

“什么？”

“不知道。，說是老家特產(chǎn)?！倍芜t靠到疊好的被子上，“他問明年能不能一起過?！?/p>

“你想么？”

“再說吧?！?/p>

對面?zhèn)鱽砩蚰傅穆曇?，“沈妄，玩完就進來，別著涼了?！?/p>

沈妄站起來，稍微能看見他的輪廓。

“先掛了?！?/p>

“哦?！?/p>

段遲把手機放到一邊，嘆了口氣，心說，人都沒看見。

屋里開著空調(diào)，暖呼呼的，段遲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一覺睡了一上午，醒來時已經(jīng)是下午，窗外明媚耀眼。

他爬起來洗漱，又把雪掃了。

沈妄一上午都沒法消息，段遲正疑惑，敲門聲卻在此時響起來。

“誰？”段遲冷著聲音問。

“哥哥，我媽媽讓我給你送東西?！?/p>

聽見小孩聲，段遲莫名其妙失落。

去開門，門外空無一人，他眉頭蹙了下，余光看見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又緩慢地偏頭過去。

沈妄靠著墻，腿邊放著行李箱，淡淡笑意，“哥哥，新年快樂?！?/p>

段遲心臟像要突破胸膛。

“你……”

“想我嗎？”沈妄把他攬入懷里說：“我很想你。”

“你怎么回來了？”

“想你就回來了?！?/p>

沈妄聞著段遲身上淡淡的香味說：“本來想買束花給你個驚喜，我那邊沒花店開，你這邊也沒有?！?/p>

“不用買?！?/p>

你在這就是最大的驚喜。

沈妄貼在段遲耳邊說，“我沒跟你說過我期末成績四百分吧。”

“四百分。”段遲喃喃。

“嗯?！?/p>

勁后傳來一片冰涼柔軟的觸感。

“四百五十二。”

段遲嗯了聲。

-

晚上，兩人攜手做了幾道菜，有一道沈妄做的。

不過……沈妄做的番茄炒雞蛋有點黑暗料理的意思。

“嗯……”

段遲鼓勵道：“其實味道應(yīng)該不錯?！?/p>

沈妄低頭忍笑，“我謝謝你。”

段遲去夾沈妄面前的番茄炒雞蛋，“我說了你不用做的。”

“我看你一個人忙，不好意思?！?/p>

“我跟你誰和誰。”段遲把東西放嘴里，本來想細細品嘗說點內(nèi)涵的優(yōu)點，但一放進嘴里就喪失了細品的想法。

隨便嚼幾口就扔嘴里。

好咸……有點。

“怪我鹽買咸了?！?/p>

“好拙劣的借口?！鄙蛲讨σ庹f。

段遲想到什么說：“菜咸了可以放白糖?！?/p>

段遲把放了白糖的番茄炒蛋又放下來，除了煎糊的雞蛋外，好像沒有什么缺點了。

“其實我會做飯就行?！倍芜t把紅燒肉夾他碗里，“你可以刷盤子?！?/p>

“我好像也就這點用?！?/p>

飯后，兩人在外面買了煙花，沒想到這里沒禁煙花，沈妄買了一大堆。

晚上，段遲在院子里看沈妄放了一個又一個霹靂王和沖天炮。

放得比周邊小孩還起勁。

沈妄點煙花和后退看天的影子，段遲看到了小時候沈妄還沒性情大變的時候。

灑脫，快樂，不受拘束。

和小時候安慰他的沈妄穩(wěn)穩(wěn)重合。

“段遲。”

沈妄爽朗的聲音把他從那個炙熱的午后拉回來。

“你要不要試試？”

段遲輕笑，沈妄已經(jīng)拿著火機走過來，“很刺激?！?/p>

“不要?！倍芜t笑著說。

沈妄在他唇上吻了下。

他又玩了半盒。

段遲想到什么問：“你回來，怎么跟你爸媽說的？”

“我說回來陪男朋友?！?/p>

段遲眼皮一跳，呼吸滯了下。

沈妄回頭看他，“我跟他們坦白了?！?/p>

段遲心跳與以往的心跳都不同，這種心慌，悶悶的，帶著腦子一片空白。

幾個月，他們在一起前，沈妄曾在監(jiān)控的注視下說追段遲，然后把監(jiān)控拔了扔柜子里。

看監(jiān)控監(jiān)控回放，顧女士已經(jīng)知道沈妄取向問題，知道他要追段遲。

后來沈妄答應(yīng)她好好學(xué)習(xí)，她就把監(jiān)控撤走，徹底不知道沈妄又跟段遲在公寓里干過什么。

聽到沈妄說回來找男朋友，她沒有太驚訝，還去安撫震驚地說不出話的沈疆南。

段遲愣地出神，沈妄已經(jīng)來到身前抬手摸他的臉。

“他們讓我明年帶你回家。”

段遲腦子嗡一聲后徹底宕機。

回過神來已經(jīng)被沈妄扣著后腦勺，盲目地迎合接吻了許久。

段遲把他推開，“可是……他們不介意嗎？”

沈妄搖頭，“介意的話，斷絕關(guān)系就好了?！?/p>

“不是這么說的?！倍芜t眉頭輕蹙。

沈妄又親他，把他的話攔截在嗓子里。

“但現(xiàn)在他們沒意見，還很想見你，我怕你害羞，說明年帶你回去。”

夜晚很黑，彼此的眼睛里卻閃閃發(fā)光。

他又聽見沈妄問：“明年跟我回家好嗎？”

段遲被沈妄細細密密地吻了半晌才找回聲音。

“好?！?/p>

他不知道十七歲少年諾言是否堅固，但十七歲沈妄的諾言絕對堅如磐石。

他們都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十年后亦或是二十年后他們是否已經(jīng)分開。

但起碼——

現(xiàn)在炙熱又真誠。

——全文完。

予2024.10.8。本文正式完結(jié)